物理成績渣渣,不過語文倒是很不錯,尤其是作文。
那時有在學校旁邊的書報廳買《科幻世界》的習慣,每個月一到就入手,迫不及待的讀起來。因為物理學得太痛苦,就把雜誌放在大大的物理課本下偷偷看,看一點,就移一點。
我完全沉浸在裡面,忘了注意物理老師的動向。
突然,一個粉筆丟過來,白色的半截粉筆砸在了課桌上。
我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物理老師站在講臺上面,居高臨下的看向我:“把書交出來。”全班同學的注意力唰的一下集中在我身上,我臉色發白,又難堪又後悔。在大家的目光中,這種狼狽感更強烈。我羞恥的咬著唇,顫抖著準備把雜誌交上去。然而——令我措不及防的是,旁邊的張清然飛快的把雜誌從我的物理課本抽出來,站起來對著老師就大聲道:“老師,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幹這事了。”
他的聲音迴盪在教室裡。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長長的睫毛上。他的身姿挺拔得像一株白楊。那一瞬間,張清然在我心湖裡投下重重的影子。
我的眼眶熱熱的。
我知道,上課看別的是不對的。
卻不知道,被人這樣維護的感覺是這麼好,這麼感動……
年少時,我們犯過各種小錯誤,會上課睡覺,會抄作業,這些並不正確。
只是多年後回憶起來,那些時刻的心情也會像琥珀一樣,因為與眾不同,而令人難忘。而你永遠不會忘記——每一個的青春裡,會這樣的一個男孩,他奮不顧身,他願意為你做所有的事。
我的頭垂得低低的,臉羞愧得可以滴血。
其實旁邊桌的同學有的看到,雜誌是從我這邊抽出來的,物理老師也知道。可是因為張清然主動站起來,承擔著一切罪責,頂著其他人驚訝複雜的眼神。物理老師最後放過了我,沒有說破,只讓他把雜誌放到講臺上去。
維護課堂是老師的職責,但他們也有寬容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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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叮鈴鈴”的響了,這是最後一節課,大家紛紛呈鳥獸狀嘩啦啦的奔向校門。教室裡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一排排棕色的課桌。上面零散不齊的放著下午用的水杯,不用帶走的課本。我心裡的沉重這才慢慢褪去。
等我慢慢抬起頭時,發現張清然還沒走。
“你……”我喉嚨有點沙啞,一時說不出話了。過了半晌,我低著腦袋,“謝謝你哦。”
我因為名字的事情固執的不理他,而他卻在我最難堪的時候幫我。
“什麼謝不謝啊。”張清然沒有看我,反而撓撓腦袋,望著窗外,他下巴的弧線很完美,“我也很喜歡《科幻世界》啊。本來就準備下課找你借來看。”
“哦,真的嗎?”我的聲音還是低低的。
謝謝他的一番好意,雖然可能他說的只是客氣話。
“我可沒客氣啊。”張清然怕我不信,立刻拍拍胸脯,“我超喜歡柳文揚,他的《一日囚》《閃光的生命》真不錯。”
柳文揚?我眼睛一亮。
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知己。
“你也喜歡他?!他的《一線天》可真是太讚了!”
“說起那故事,你知道,那故事竟是先有封面,再有稿子!原來的作者交不出稿,編輯找他救場。結果柳大唰唰唰就寫好了,簡直天衣無縫完全看不出,我還以為是特邀的封面故事呢!”
一說到喜愛的話題,人往往會滔滔不絕。
張清然聽得津津有味,也跟我一樣,講得眉飛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