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斯同無言以對,既無法說這車伕是對的,也沒法說他是錯的。
“反正啊,我覺得這南京城怕是要出大事,二位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沒那個資格摻和這種大事,可總能躲開吧,這不,我連家都搬了,等風頭過了再搬回來。”
車伕這話說的粗淺,可說的卻是那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
萬斯同愣在那裡,黃宗羲默然片刻,示意他隨自己回頭,讓那車伕過去。
堂堂大儒,又是總憲,黃宗羲實在是丟不下架子爬那滿是物品的馬車。
見他二人不肯爬車過去,車伕也不再勸,趕車出了巷子。
黃宗羲沒有再回那巷子,而是若有所思:城門如果一定失火,如何才能不殃及池魚?單憑一篇《原君》,單憑一個君主乃天下第一公僕說,就真能換取那位接受儒教,接受他們這些儒家弟子?如果對方不肯接受,執意壓制儒學,打壓江南士紳,他又當如何做?。。。。
萬斯同不敢打擾老師,小心翼翼的領著家人跟在後面。先前那車伕似乎是個預兆般,一路過來,他發現這來往的馬車似乎有好多就是在搬家的。先前,他們也曾見到,可不曾注意,現在卻很是留神。
出城的車輛多了,師生二人漸漸的,神色都很凝重。
春江水暖鴨先知。
如果連市井草民都知道鎮江那位要當皇帝了,提前做好“避險”的準備,這朝堂上的官員還能自欺欺人?如果真到了逼宮那天,又有誰敢不畏刀劍鋌身而出?
萬斯同越想越怕,但也有些慶幸,恩師那篇《原君》出世正是時候,若是晚了,恐怕前番壓制顧炎武公揭風潮的“功績”就成了催命符了。他想著,是不是自請去鎮江,替老師說明態度,免得那位齊王殿下看不懂老師的文章。
黃宗羲年紀畢竟大了,萬斯同讓家人把馬車趕來,請老師於車上坐,並問老師是否回去。
黃宗羲在車上四下看了看,見到了玄武湖畔。一想到昔日的美景如今卻埋著三萬多具滿州人的屍體,黃宗羲有些心驚,也有些頭皮發麻,更產生“與虎謀皮”的念頭。
萬斯同以為老師想去見識一下“鎮虜夕照”,於是示意家人將馬車駛往玄武湖畔。黃宗羲卻讓車伕將馬車駛到不遠處的一個涼亭處。
從車上下來後,萬斯同看到涼亭裡有三五個百姓圍在那裡。近前看後,發現亭中有一老頭正在地上下棋。但讓人奇怪的是,這老頭沒有對手,而是自己跟自己在下。
沒有對手怎麼下棋?
黃宗羲和萬斯同都是好奇,萬斯同小聲詢問邊上一人,問這是下什麼棋。
那人笑道:“二位有所不知,這位陳夫子下棋,就喜歡自己與自己下。旁人若要和他下,他反而不樂意呢。”
“噢?”
黃宗羲心下詫異,世上還有這等怪人?
萬斯同湊上前去,見那老夫子正聚精會神下棋,不理會外人,便低聲對身邊人道:“自己與自己下,這棋下的一點棋味也沒有,如何斷輸贏?”
話音剛落,就見那陳夫子抬起頭,看了萬斯同一言,然後搖頭道:“非也非也,自己與自己下,可比與對手下棋更有棋味。”
萬斯同不解,拱手道:“老人家,此話怎講?”
陳夫子將手中棋子落下,爾後起身道:“與對手下棋,勢必講究輸贏。這人啊,一講究輸贏,就會不擇手段,這樣一來落子可就殺氣太重,失去了下棋的味道。所以,不如自己與自己下,輸了也是自己贏,贏了也是自己輸,輸輸贏贏,贏贏輸輸,自己總是不虧,一來定了心境,二來也多了樂趣,怎的是沒有棋味呢?”
這也算是有棋味?
萬斯同真的是無言以對了。眼面前這位陳夫子,一看就是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