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片空白,只知道一個勁的跑,彷彿只有在跑的時候才可以稍稍沖淡心裡的委曲。他的體格並不健壯,還略微有點單薄,耐力卻出奇地好,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覺得累的時候才停下來,環顧四周發覺早已經出了景雲府城好遠,前方印入眼簾的正是孤雲山高大的身影,他不禁愕然,沒想過要跑這麼遠的。這時已經是未時了,陽光透過天空中薄薄的雲彩灑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春天早就將孤雲山染上翠綠色,雖然陽光照在南面,遠處背陰的山體仍然顯得生機勃勃。陶勳漸漸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開始思量現在的處境。他剛剛跟父親大吵了一番,這是十年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自己也覺得太過突兀如在夢中一般。細細地回憶事情的經過,剛剛稍微有些平復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他認為自己求仙訪道的志向根本就沒有錯,什麼家族香火、功名富貴、金錢美女對他來說只是過眼雲煙、是穿腸的毒藥,父親要他違背理想並要強行要把那些東西塞給他的行動讓他覺得非常的生氣、非常的寒心。思前想後,陶勳最後決定暫不回家,聽城裡的人說前面的孤雲山十年前有神仙出沒才改變了萬年來只長石頭不長草的荒涼景象變得生意盎然,何不乘此機會進山尋訪神仙呢,要是運氣好很快就可以修煉仙術了,就算訪不到神仙過幾天回去後說不定父親又回心轉意了呢。他越想越得意,心情也好轉起來,向著孤雲山大聲呼嘯,彷彿被囚的鳥兒要返回自然的天空時無比的興奮和得意。
從府城到孤雲山皸谷的入口有三十幾里路程,由於近些年皸谷漸漸成了南北間的主要通道,路邊每隔一、二十里就有一個涼亭供行人歇腳,孤雲山北到府城這段路上的幾個涼亭還是陶驥和城裡幾個官紳富戶捐建的,一些農民就在亭旁搭起了一起簡易的小棚或架子,鋪上板子、擺幾張椅子、生個爐子,就成了小茶鋪,還外帶著賣幾樣小吃和水果糕點,很受旅人的歡迎。陶勳走到山腳下最後一個涼亭時才發覺遇到了嚴重的問題,他昨天醉了一晚,早飯、午飯都還沒吃,跑出家的時候什麼也沒帶,且不說晚飯沒著落,進山尋訪神仙最少也得幾天吧—他聽別人說過和書上看過,神仙最喜歡考驗學道者的心志,只有透過考驗的人才能被傳授仙術——現在兩手空空,只怕還沒見到神仙就餓死了。他越想越慌,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嗓子裡也似要冒出火來一般,“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有了親身的經歷他才對這句俗語有了切身的體會,平時在家裡有家僕奴婢照顧,過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全然沒有獨自出門的經驗,此時他不禁後悔起自己剛才冒失的想法。
不過現在後悔也沒什麼用了,對他來講首要解決的是現時的飢渴問題。涼亭旁茶鋪門前的竹甑裡飄出來略帶甜味的饅頭的香氣,這種平時對他來講極平常的食物現在卻好象皮影戲裡的人物一般突然間就變了一副模樣,變得如此的誘人,而肚子裡好象生出了一雙手賣力地推著他在不知不覺間向這熟悉的香味的源頭靠近。但是他心裡也很清楚除了身上的衣裳還抵得幾個錢外自己身無分文,眼前竹甑裡的美味是他只可觀之而不可食之的奢侈品。其實他還有一種選擇,就是把身上的外衣服脫下來換幾個熱饅頭,可是想像自己不穿外衣的樣子他的臉皮就隱隱發燒,做這樣沒面子的事情是他寧死也不願的,想到面子的問題,什麼齊生死、逍遙遊、成仙得道等等美好的理想和願望統統被他毫不猶豫地拋在了一邊,整個人在激烈的思想鬥爭下忘了有所行動,只是愣愣地站在茶鋪前一聲動不動。就在他內心正天人交戰的時候,小茶鋪的老闆已經看到陶勳了,這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漢,深深的皺紋和黝黑的面板見證了他往昔所渡過的艱難歲月。他上下打量了陶勳幾眼,忽然向他作了個揖問道:“這位小哥,敢問您可是城裡景福行陶老爺的公子?”
陶勳被他的話拉回到了現實,斂衽回了一禮:“老丈,在下正是。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