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家裡來了信,說是準備啟程了,信快馬送來也要些時候,我估摸著,他其實已經動身了,月底前一定能到。”容嘉道。
林沫衝他笑了笑。
容嘉被他笑得心癢癢:“表哥有什麼話直說唄。”
“我只是想著,你這回是要行冠禮了。”林沫摸著下巴道,“姨夫年前就得回去,姨母也是要跟著的,你說,他們這回會不會給你定個親事下來?”
林澈插嘴道:“這是當然的,他們家娶妻從來都早,大表哥娶妻的時候,才十四歲吧?”
容家臉一白,又一紅,平日裡伶牙俐齒的,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雲初聆歌兩個親自端著酒壺上來,紫玉壺裡蕩著清冽的梅子酒,眼色頗是鮮麗。這酒是林沫去年親自釀下的,取了新鮮的梅子,去核瀝乾,倒上酒槽糖水,封在缸裡埋在地下,酒味不重,吃的就是個果子的清甜味,這酒不能燙著吃,熱了就半點風味不存,故而本不應當在冬天裡吃的,只是今兒個高興,林沫也管不了許多。
雲初給林澈端上了佐酒的碟子,果然又是一盤冰糖梅子,林澈道:“雲初,也不能事事依著你們家三爺,這喝著梅子酒呢,又吃什麼果子?也不怕胃裡酸,聆歌,去取一疊綠豆糕點來,別叫三爺積著。”
聆歌笑著應了。
容嘉此時已經反應過來了,林沫這人,從來不多說廢話的,便是要調侃他,有的是東西調侃,何必拿婚事出來說?心裡必定是有意的。他只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他未來京時,母親已經細細囑咐過許多回,表哥如今多了個妹妹,寵愛有加,叫他好生相待,不得怠慢,那時候年紀小,心裡還不樂意,只是在表哥的府上見過一回,清麗雅娟,見之忘俗,再得她細緻入微地照料過一回,被褥飲食無一不精,便是泥人兒,心裡也是存了些念想的。
如今兩年過去了,自己沒什麼長進,表妹卻出脫得越發精緻了。
林沫沒要下人伺候,自斟自飲,這屋裡就他們兄弟三個,容嘉心道豁出去了,也不管許多,只道:“表哥,我知道我說了你定是要揍我的——不過就算是捱揍也得說!林表妹,林表妹端莊賢淑,我心嚮往之,肯求表哥成全!定不負……”
林澈道:“你這傻子!竟真的說了!”一邊挽起袖子來,“哥,揍他哪邊臉?”
林沫笑道:“左邊。”
林澈於是真就把容嘉拉過來,往他左邊臉上招呼過去,容嘉也不躲,他跟林家兄弟做了十幾年的兄弟,見他倆這模樣就知道沒真的生氣,心下也是一喜,雙眼睜大,就這麼冷生生地捱了林澈兩下,眼巴巴地盯著林沫看。
林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告訴姨媽一聲——改天我問過妹妹了,叫人到你家裡去。”他此生只有這一個妹妹,比不得涵兒澈兒這樣的男孩子耐打耐摔,如今他自己身世未明,鹽案與他心心念念想要弄明白的山西賑災銀兩的去處,無一不是得罪人的活計,他縱然已經做好了九死一生的準備,也決計不捨得叫妹妹跟著自己顛沛流離。他心裡覺得有些對不住靜嫻,更不忍心叫妹妹受苦,也思量著,一年大二年小的,倒真該給她說個人家了。
他是個自私的人,並不樂意妹妹與自己疏遠——雖然瞧著黛玉不是那樣的人,但十年、二十年後呢?林海為官多年,手上的人脈關係,他也不捨得放手。容嘉是個好孩子,他親眼看著長大,為人有些機靈勁兒,又不愛去爭搶些什麼,在京裡穩穩當當地生活下來是足夠的。何況他是次子,身上的擔子也輕,就這幾年看,是不會吃虧的孩子,也像是會心疼人的孩子。
他想,就算憑良心說,縱然有些不服氣,容嘉的家室模樣才品也算得上號了,何況他也喜歡酸幾句詩彈幾下琴,應當與黛玉有話說。
林沫自己的婚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