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舷面水的公子錦看了一眼,聲音越加的小:“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人,真是你的老相好?”
“你是說他?”
“別指!”姓帥的趕忙壓住了她的手,又為小鶴機靈地抽了出去。
“對啦!”他說:“他是幹什麼的?”
小鶴說:“你是問楊大爺?”
“他姓楊?”姓帥的臉上帶著懷疑:“你沒弄錯?我是說……他真的姓楊?”
“當然沒錯。”小鶴說:“楊大爺是幹綢緞生意的,買賣可大啦,有錢著呢?”
姓帥的“嗯!”了一聲,半天沒有吭氣兒。
“咦——帥大爺!”小鶴好奇地問:“你問他幹嘛呀?你們認識?”
姓帥的說:“你就別問了,姑娘——你幫我個忙,把這姓楊的在揚州的地方摸清楚了,告訴我——”
嘴裡說著,手勢前送,又是一錠銀子送了過來,小鶴照收不誤,一時眉開眼笑。
“那還不簡單?我現在就告訴你。”
“啊——你已知道了?”
小鶴點點頭,小聲地說:“城南有一家福慶坊綢緞莊,你可知道?”
姓帥的愣了一下,說:“當然知道,怎麼,這個姓楊的竟住在那裡?”
“對啦——他們是親威……楊大爺每一回去蘇州都住在那裡!”
“你沒有弄錯?”
“當然不錯!不信你現在就問他去?”
“不不不……”姓帥的冷冷地說:“他到底姓不姓楊,回頭我們就知道了,這件事你不要跟他說,而且,我還要提醒你,這個人你還是少接近的好。”
徐小鶴一臉迷惘,莫名其妙的樣子。
姓帥的哼了一聲,笑了笑,站起來說:“沒事兒——”又拍拍她的肩說:“相好的,咱們蘇州見了!”便自晃晃悠悠地往一邊去了。
公子錦在船上轉了一圈兒,著實地注意了一下,徐小鶴曾說共有三個人在盯著自己,可是除了那個抽菸的老頭以及方才與小鶴說話的那個馬臉漢子之外,那第三個人到底在哪裡?著實令他大感納悶,看了半天也沒有一點頭緒,待要向徐小鶴暗中打聽,卻不想目光望處,小鶴已離開座位,又復與那個馬臉漢子湊在一塊,不時指點口上談個不休。
旁人眼裡自當是“婊子無情”,只以為徐小鶴這個妓女,在忽然搭上了馬臉漢子這個新客人之後,立刻把公子錦這個老相好甩開一邊,卻也在情理之中。
此行公子錦使命重大,決計不能出任何差錯,原來還有些擔心自己人單勢狐,萬一遇見了強敵,或是眾寡懸殊,有些力不從心,難得中途出現了徐小鶴,憑她的機智聰明,總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倒是始料非及。
倚著船桅柱子,耳聽著帆櫓的欸乃聲,雖說是日上三竿,卻是就著和煦江風,絲毫也不覺得炎熱,算計著還有些時候才可到達,公子錦乾脆摒除雜念,閉上眼睛打上一個盹兒。
一陣鬨笑聲,卻又把他由夢裡驚醒。
渡船上人聲嘈雜,爆笑如雷,原來是船途無聊,幾個腳伕為打發時間,竟自摔起跤來。
一個黑壯的胖子,脫光了上身,只著一條短褲,胸脯上全是黑毛,正與兩個騾夫扭在一團,雖是以一敵二,卻毫無敗象,反因力大無窮,把對方兩個騾夫屢屢摔倒在船板上,發出沉重的砰砰聲響,引逗著全船旅客不時爆發出叫好歡笑聲音,熱鬧得緊。
公子錦轉個身子,半倚船桅,還想繼續再打個盹兒,目光掠處,卻接觸到一張滿布皺紋的老臉,分明直逼眼簾,就在面前。一驚之下,忙自坐好了身子,頓時睡意全消。
“相公爺可要買花?白蘭花,香啊——”
嘴裡說著,這婆子面帶笑容,把一束串好的白蘭花,直送到公子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