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家裡的活計,天天跑來等著看熱鬧,只是官府管得甚嚴,嚴格限制進城人數,才沒有弄得太亂。
可在錢靈犀心裡,這百年難得一遇的盛況卻是比不上自家二姐要嫁人來得重要。聽說錢文佑已經趕回家裡去了,那麼他能見到姐夫吧?錢靈犀多想親眼看看,自家二姐究竟會嫁一個怎樣的人。
會寧府,錦和鎮。
鎮上數一數二的客棧上房裡,有兩個面貌相似的中年男子正焦急的搓著手,走來走去。不時望向窗戶的方向,那簡直是望眼欲穿。
驀地,遠遠的有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二人面上俱是一凜,不約而同的走向窗前,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個究竟。
當插花戴帽的俊俏新郎騎在馬上,帶著大紅花轎前來迎娶時,他們卻不約而同的投下深深的失望。
半晌,那稍年輕些的人才訥訥的問,“大哥,你說這親事能結麼?我這心裡,怎麼這麼不得勁兒?”
被稱作大哥的人露出一抹苦笑,“眼下箭在弦上,怎麼容得咱們不嫁?往後還要不要鳳兒做人了?”
錢文佑忿忿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可是哪有成親的時候,新郎官兒不在,讓弟弟代替的?又不是病得起不來,我都從榮陽趕回來了,他從京城走了這麼幾個月,怎麼還不到?”
“這路途上的事情誰說得清?”錢文佐心裡也頗多怨言,但能怎麼辦呢?
婚期是早就定下的,喜帖也是早就送出去了,原想著唐竟熠無論如何也能及時趕回來,誰知道他至今都沒露面。讓弟弟代兄迎娶,先把嫂子接過門去也不是不行,但錢綵鳳心裡能好受麼?
一個女孩一輩子只能拜一次天地,卻偏偏不是跟自己的相公,而是跟自己的小叔子,這豈不是終生遺憾?
因唐家所在的錦和鎮離他們所在的橋頭鎮尚有三天的路程,是以錢家挑了個黃道吉日,先來這裡住下了。可千盼萬盼的唐大舉人仍是沒回來,可親卻是不能不成的。事到如今,錢文佐也只能勸自家弟弟了。
“一會兒在鳳兒跟前,你可千萬別露了形跡,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別給孩子心裡添堵。”
錢文佑重重的嘆了口氣,他心裡也知道這個理,但這口氣,讓人怎麼咽得下去?
房間裡,打扮得花團錦簇的錢綵鳳戴著那套太上皇賞賜的十二件首飾,揪著大紅的手絹,本就塗著鮮紅胭脂的臉漲得通紅,卻是慪氣慪的。
莫氏心疼的撫著她的背輕聲安慰,“好孩子,知道你受委屈了,可唐家這回虧欠了你,日後必定更加善待於你,記著嬸孃這話,吃虧是福。”
可錢綵鳳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見房間裡又沒有旁人,便氣鼓鼓的道,“求著我嫁去的時候,他家是怎麼說來著?又不是缺條胳膊少條腿,怎麼就走得那麼慢?又不是中了進士,落了榜還不趕快回來,留在京城幹嘛?”
“大喜的日子你胡說什麼?”莫氏輕打了她一記,嗔道,“出門在外,總有耽擱的時候,興許人家正著急的往家裡趕呢。就算是遲了幾日,但小兩口過日子,往後可不許這麼計較。人家再怎樣虧欠了你,他也是堂堂一個舉人,往後是要做官的。把你那火爆性子收一收,在婆家可不比孃家,凡事有人忍你讓你,自己要學著多長几個心眼,孝敬公婆,服侍丈夫,將來……”
說著說著,莫氏把自己的眼淚勾出來了。想著侄女遠嫁至此,今後往來不便,若是受了委屈,家裡也是鞭長莫及。眼下成親,相公還不在,連長得什麼樣兒都沒人知道,這如何能讓人甘心?她的心中也有些暗悔,不該沒見著正主,就一時心軟答應了唐家的求親。可這世上哪裡有後悔藥賣?
錢綵鳳卻沒她想得這麼深遠,還以為大娘是在替自己抱屈,她倒有些不安了,“好了大娘,您別哭了,我好好嫁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