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太太,你呢。」
她微笑,「我已經離婚,同馮戎分開多年,現在不是馮太太了。」
「那麼,我叫你楊小姐。」
玉明在另一角看見丈夫與那標緻的女士一見如故,不禁大感訝異,以後,無論在什麼地方看到漂亮的女子,千萬不要向丈夫推薦,記住了。
這時周平正在問:「我們可否喝一杯茶?」
「我後天就要回溫哥華,儘量抽空與你聯絡。」
周平連忙掏出名片給她。
她又笑,「你還認得我?」
「怎麼不認得,你一點都沒有變,永遠這麼美。」
「喲你這孩子。」她笑了。
「記得找我,說幾句話也好。」
「好的。」
她的朋友過來了,圍著她,周平伺機退下。
果然,王明問:「那是誰?」
「馮戎太太。」周平又補一句,「不過已經離了婚。」
「馮戎,這個名字好熟。」
「是位頗有名氣的畫家。」
玉明思索,「是七十年代初期的人吧,很小的時候聽說過。」
時間過得真快。
「馮我是家父的朋友。」
「那麼,那位女士是你的伯母?」
周平點點頭,「可以那麼說。」
「我到了那種年紀,看上去如果同她一樣好看,心滿意足。」
周平說:「我們走吧。」
一邊駕駛,周平的心已經飛回去了。
一直飛馳到他十八歲那年,才似一列快車,緩緩停站。
那一年,他剛考上澳洲一間大學,將要出發去唸建築系,同小女朋友吵了架,長著一瞼小皰,頭髮水遠梳不平復,看上去,頭小腳大,活脫脫是隻小丑鴨。
周家喜歡開派對,那一年,在泳池旁,他認識了馮氏夫婦。
馮戎英俊高大,蓄著小鬍髭,兩鬢微微斑白,看上去就似一位成功的藝術家。
馮太太只比他矮一點點,真是個美人,穿一件黑色紗籠,長發纏在腦後,膚色曬得似咖啡奶油,濃眉長睫,充滿熱帶風情。
他們剛自岢裡回來。
周平喜歡美術,因此接近馮戎。
一則藝術家沒有架子,二則馮戎想周氏贊助他開一個畫展,所以一下子便與周平熟絡起來。
周平儘量做得含蓄,但天曉得他成功與否,那一個夏天,凝視馮太太變為他唯一嗜好。
他儘可能不叫別人發覺,多數躲在一個距離之外,偷偷張望。
他們玩糙地滾球的時候,他們游泳,他們打橋牌,他們吃下午茶,周平總在一旁。
連周太太都說:「小平真乖,到底快要離開家裡出去讀書,很有點依依不捨。」
馮太太楊丹不愛多說話,只是看小平一眼,目光盈盈,似一池湖水。馮戎幾乎每個週末都帶著妻子來周宅聯絡感情。
他是有企圖的,但是做得很好看,不卑不亢,令人舒服。
他美麗的妻子與他十分合作,他有不足之處,她替他補足。
但是周先生遲疑不決,因為這個畫展,打算在紐約舉行。
「不是一筆小數目呢。」周太太說。
這個時候,馮戎突然「發現」小平有繪畫天才,馬上與小平合作,搭起畫架,一起創作,他打稿子,由小平著色,馮太太任模特兒。
小平,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凝視她。
「喂喂,周平,停車呀,到家了。」
周平一怔,把自己拉回到現實世界來,深深嘆一口氣。
「周平,你怎麼了?」玉明問他。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