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彼得與莉和結婚,夏洛蒂做伴娘,認識了伴郎,彼得的表哥,兩人走得很近,相信夏洛蒂已不必收音機作消遣。
一切不幸都成過去,時間治療一切憂傷。
「到底第九臺是否存在?」莉莉問彼得。
「夏洛蒂靠它的安慰又站了起來,你說有沒有?」
「我說有。」
「那就是有。」
「但是為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見?」
「呀,莉莉,那是傷心人才聽得見的電臺。」無名女打五月份就隱隱約約的熱起來,最最驚心動魄的夏季便宣告開始,這一熱要熱到十月中,七月剛開始,雜誌社裡已有三位同事中暑病倒。
難為模特兒,在攝氏三十五度穿上秋裝拍照,非人生活。
薪酬最高的嘉露說:總比正月過農曆年穿紗衣在寒風刺骨中面露微笑的好。
不過她們現在也根精明,一聽說拍泳裝,就問:去巴哈馬,抑或嵛裡?
本來神話似的世外桃源,都被我們去濫了,一點神秘感也不剩。
早十多廿年,誰去留學,大夥兒準羨慕得眼珠子掉下來,現在?留學生一毛子一打,每年回來三次,畢了業也不易找到理想工作。
社會繁華富庶進步,以前難能可貴的事,現在垂手可得,再也不算矜貴。
真的,人類已登陸月球,還有什麼地方是不能去的呢。
於是同老闆說:去,去康城拍泳照。
結果滿街碰見熟人,本市一半以上的電影工作者都擠在那裡看熱鬧:遊客、扒手、小販、掘金女、太陽油、舞男,整個碧藍海岸遭受染汙,以後再也不想念它。
總是懷舊,以前的歐洲不是那樣的,以前可以租一部開篷跑車,沿義大利東部亞瑪菲公路開車到羅馬,一邊驚濤拍岸,另一邊景色如畫……
「喂喂,又做白日夢?」
我驚醒。
女秘書愛瑪笑著把照片堆在桌上,「仲夏夜之夢,記得嗎,威利老莎寫的故事真有一手,那意境美得叫人心嚮往之。」
「冰箱裡有什麼凍飲?」
「啤酒,沙示,檸檬茶。」
「有沒有綠豆百合湯?」我饑渴的問。
「你來做呀,好不好,大家都愛喝。」愛瑪似笑非笑。
我嘆一口氣,用手捧著頭。
「為什麼煩惱?」
「江郎才盡。」
「你又不姓江,不怕不怕。」
「天熱,大腦閉塞。」
「奇怪,小王他也那麼說。」
「你呢,愛瑪,你不覺得嗎?」
「我沒有大腦。」她笑。
真是聰明人,有智慧的女子從不與人比聰明。
沒有腦子,自然有英明神武的有識人士來搭救,怕什麼。
我取起照片,「誰拍的?」
「小王。」
我按亮了燈看透明片。
「陳腔濫調。叫小王進來。」
愛瑪去了。
小王呱啦呱啦的叫進來,埋怨,發牢騷,指我難服侍,吹毛求疵,同時,要求停薪留職。
他要歇暑。
他使我想起家中女傭,每逢八九兩月,定要歇暑,正當最多衣服要洗燙的時候,她放假,要不,便不做。
後來我辭退她,使她求仁得仁。
當然,小王與女傭不一樣,但心態卻絕對類似。
我瞪他一眼,「背境老土不要緊,至少找個新模特兒。」
「略為出色的女孩全部拍電影去了。」
「新人呢?」
「我不是星探。」
「你有沒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