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巷子裡,三進兩開間的老宅,一水兒的小青瓦硬山頂,一丈高的木門,門口的抱鼓石儲存的還很完整。這屋子聽說是外婆留下來的,現在前頭兩間是馬家爸爸的工作室,最後一進的兩層樓就是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馬家爸爸開了一家中式家居的鋪子,兼做傢俱設計。前兩進的院子經過改造,小小池塘裡種著睡蓮,蓮花形的汀步一直通到內堂,屋子裡擺著各式各樣的東西——東西兩頭的穿廊裡掛著朋友寄賣的畫,博古架上排放著手編的瓔珞,手工烤藍銀首飾,桃花塢的木刻年畫,和服上用的錦緞帶子,或者一些小碗小杯子——有些還是真的古董,比文廟地攤上賣的還好些。
爸爸的朋友都是古怪的人,不過更古怪的則是媽媽的朋友。馬家媽媽是地理雜誌的攝影記者,經常跑外景,一年裡面到有半年不在家。今年開春她去了印度拍攝恆河晨浴,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馬荊棘回到家的時候,爸爸正在工作室裡勾圖紙,大門早就上鎖了,她從偏門裡一路走進來,跨過蓮花石汀步,趴在木格子窗外。
“老爸我回來了。”
“跟蘇香上補習班要那麼長的時間?”馬家爸爸抬了抬頭,一邊說一邊把黑框眼鏡朝下壓了壓。
“恩,啊,還好還好。”馬荊棘心虛的敷衍兩句,正要走,又想到了什麼,回頭道:“老爸,你跟我媽認識的時候,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馬爸爸一愣:“問這個幹什麼?”
“好奇嘛。”她嘿嘿了一聲。
“你媽啊……”爸爸沉思了片刻,“是個很活潑的人。”
“活潑?”
“活潑!”爸爸又想了想,結果還是兩個字,“活潑。”
她也不指望問出什麼了,於是道了晚安。路過客廳的時候看到花梨木琴桌上擺著一溜照片,忍不住停下來一張一張的看過去。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全家福,也有媽媽在不同的國家照的,照片在屋外透進來的幽暗光線裡,看起來竟有幾分詭異。
媽媽是一個留著長卷發卻喜歡戴棒球帽穿攝影背心的女人,她望著媽媽凝固在相片中的笑容,腦子裡有些模模糊糊的記憶,像是小的時候掉進河裡所以有恐水症,或者去郊外給外婆上墳卻迷了路……這些記憶很老舊,細節早就想不起來了,但那熟悉的恐懼感,在這個泛著木頭幽香的地方卻又被勾了起來。
她看了半天,嘆了口氣,回去睡覺。
第二天,天開始下雨,之後的三天都在下雨,初春的天氣又冷又溼。
馬荊棘沒有再和白初一講過話,同樣的,白初一也沒有再來找她,那隻會悠閒的在視窗散步的芭比小碎也沒有出現。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在綿綿細雨裡都湮滅了。
她的頭痛莫名奇妙的好了,睡眠也很好,沒有再夢見過白初一。反倒老是覺得睡不醒,九點鐘上床,早上七點才勉強醒來,中午也睡,上課也犯困。可睡得越多,越覺得全身無力,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第四天的時候是週末,馬荊棘一覺醒來,竟然已經是晚霞滿天。
天氣變好了嗎?
她記得自己前一天上床的時候是晚上八點半,那時候已經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怎麼睡了這麼久都沒有人叫醒她?
房子裡沒有人,爸爸不在,連幫著看店的林姐和設計師小魏都不在。她揉了揉額角,想要出門去透透氣,腦子裡一片荒蕪。
走上街,周圍人的臉在黯淡的天光下看起來很模糊,到最後,太陽光也被吞噬了,雖然不再下雨,卻到處都溼答答黏糊糊的,她覺得很不舒服。
等她發覺自己居然到了學校的操場上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
風有些涼,她從口袋裡摸出那對簪子把頭髮綰了,繼續慢慢的朝前走。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