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見他飄然而去。忽地眼前再度一花,又只餘下一片綠葉山林,腳邊是一汪清泉,哪裡有半分人影。
我呆呆得立在原地,夕陽一點點彌散在林間,飛塵在昏黃中點綴著金光,不遠處晚霞千里,硃卷落筆在無涯的天際,一片澄澈。人世苦短,最難相負不過一片真心……
陳師叔那句話,便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令我心中那一片的迷濛混沌剎那竟數消散。我忽得忍不住自嘲得笑出了聲。
我縱劍行俠這麼多年,向來心性堅定、不滯於心。這幾十年來櫛風沐雨、篳路襤褸,歷經危急存亡豈可勝數,卻又何曾如今日這般猶猶豫豫,搖擺不定。他既有此心,而我心中亦非無情,若仍是再三規避,哪裡還對得住“萬人吾亦往矣”的劍道本心!
罷了,不如歸去。
我微微垂眸,眼前卻又彷彿浮現出令狐沖柔和注視著我的目光,只這回我卻清醒異常。我心中生出一絲悵然,他自小到大向來是尊我敬我,但不知這深情自何而起,讓他生出執念。但在這世間,我卻真的是與他相依為命。我和他畢竟誰也離不開誰。
我忽地恍然大悟,令狐沖那不容於世的情感,自我心中從未生出過一絲一毫的厭惡。我仍有所不安與芥蒂的,是他在黑木崖上的強迫之舉,而並非這情意本身。僅那一次的錯誤舉動,令我無法原諒他。然而……
他昔日一點一滴的好,卻在這幾個月裡不斷浮上心頭。我常常忍不住呆呆得想起那句“不悔”,我心知肚明,他必不會放棄的。而到頭來退讓的,我二人中必會有一個,只是這麼多年來那人卻素來不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這轉折寫的我手腳發軟
………
作者感冒了ww這幾天江南忽冷忽熱,陰晴不定得。大家保重身體啊
☆、第四十三節
再回到華山之時,已然過了整整一年。
自山門的弟子口中,得知季潛與令狐沖去了後山,我便獨自在山中緩行。山木依然是一片蔥榮,石階斑駁得雕刻著流光的痕跡,時光荏苒,熟悉的松柏茶花、清脆的蟲鳴,一點點喚醒了我記憶深處的那些塵往故事。我的心慢慢得寧了下來,在這微風渲出的一片潑墨山水中,猶如遊子歸家,沉浸在久違的紓緩裡。
漫步來到演武場之時,卻恰見陽光下的一眾華山弟子們,著著灰衫短袍,三兩成群得互相比著劍。幾個親傳弟子站在高臺上,肅然凝視著下方。這般場景卻熟悉至極,劍光舞動間,那群少年眼中仍舊是一片的清澈堅定。
我心下忽泛起絲欣然與隱隱的期待,這便是我華山的下一代。昔年,我亦是這般在那講授高臺之上,而如今那裡站著的人已然更替,武林功夫薪火相傳,代代不絕。
或許這亦是人世間生命的真正意義。劍客會有強有弱,劍法會有精有疏,但這一種傳承卻不會變:俠道與劍心永遠是江湖的色彩。
我在一旁站立了沒多久,高根明便望見了我,幾個弟子登時歡喜至極得走下,紛紛行禮拜見道:“拜見師父!”“拜見掌門師伯!”我緩緩點頭,示意他們繼續習武。一面步入場中,一一指出那些弟子的劍法疏漏之處。因我突然到來,這些弟子均面帶了激動之色,卻愈發一絲不苟得練習起來。
待他們習完劍法,我又留下了幾個親傳弟子在場中,有心考校一番他們的武藝。載許未見,他幾人的劍術亦是精進不少。我在旁側點撥一二後,復又興致而起,自華山劍法中,摘取精要,與幾人講述劍道精義。平日裡,山門中管理弟子習武的,素來是清松。而由我親自教授的徒弟,卻也只有拜入我門下的令狐沖、勞德諾和高根明三人。只是令狐沖是由我自小帶大,而勞德諾與高根明因我常年勞神武林中事,卻並不常得我的教導。
我心底忽地一動,有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