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苦相。“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不管怎樣,都無所謂了。”他神情恍惚地說,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她早已不再是獨角獸了,早就成了一個肉胎凡骨的婦人了。你看,這個傻瓜正在為這個婦人唉聲嘆氣、吟詩賦詞呢。也許,哈格德最後還是看不出她的底細,這樣他就會收她作自己的兒媳婦,而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真相。嘿嘿,這倒蠻有趣。”他把湯碗放到一邊,他一直連嘗也沒有嘗一口。他把腦袋埋在手掌中,絕望地說:“假如找不到別的獨角獸,我再也不能把她恢復原形了。我身上一點法力也沒有了。”
“史曼德里克……”遠處隱約傳來國王的召喚聲,茉莉剛想開口,只見史曼德里克早如驚弓之鳥般,騰地跳起來,飛也似地衝出廚房,儘管茉莉並沒有聽到國王呼喚他。李爾王子從頭到尾也沒抬一下頭,只顧全神貫注地搜腸刮肚,推敲詞句。茉莉把一隻壺掛在火上,給衛士們燒水泡茶。
“還差最後一聯我就寫完了。”過了一會兒,李爾王子說道,“你想不想現在就聽我給你念一念?或者等會兒再說?”
“隨你便。”她說。於是他就開始唸了起來,但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幸好,沒等他念完,衛兵們進來了,王子不好意思當著衛兵的面徵求她對自己詩歌的意見。過了一會兒,衛兵們離開了,茉莉又開始忙活別的。時間已經很晚了,王子只好向她道過晚安,失魂落魄地離開廚房。茉莉抱起那隻雜色小貓,在桌子邊坐下。
李爾王子的新作是一首普羅旺斯六章體詩,他在離開廚房回到自己臥室的路上,一邊上樓梯,一邊搖頭晃腦翻來覆去地推敲著最後一段的詞句,心中充滿了酸楚和憂傷。“我要把第一首放在她的門縫下面。”他心中暗忖,“其他幾首尚需斟酌一下,明晨再說。”他本來不打算在詩上簽名,可是這會兒心中又犯了躊躇,一會兒想籤,一會兒又不想籤,一會兒想簽上“幻影騎士”的筆名,一會兒又想還是“憂鬱王子”的雅號合適。他就這樣暗自嘀咕著轉過牆角,差一點和一個迎面而來的身影撞了個滿懷。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那令他歡喜令他憂的阿瑪爾狄亞小姐。只見她沿著黑暗的樓梯正急匆匆地下樓去,冷不防看到他,一下子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定定地站住,低聲驚叫幾聲,她的聲音好生奇怪,好像是羊羔一樣咩咩地叫。
她身上穿著一件睡袍,那是國王的一位武士專門從女魔城偷來送給她的。她長長的白髮蓬鬆地披散下來,雙足赤裸著,亭亭玉立地站在樓梯上.像是黑暗中忽然降臨的一個天使。李爾王子一看見她,頓覺一陣錐心刺骨般的痛楚穿透他的身體,他失魂落魄地丟掉手中的詩稿,全不見了剛才才華橫溢的神氣,他轉身就溜,想躲得越遠越好。但是,李爾王子畢竟是一個出生人死的英雄,跑出幾步,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鎮定地看著她,彬彬有禮地說:“尊敬的小姐,晚安。”
阿瑪爾狄亞小姐佇立在黑暗中,滿懷戒心地注視著他,她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但他剛要碰到,她又倏地縮了回去。“你是何人?”她輕聲問道,“你是盧克嗎?”
“我是李爾。”他回答道,心中突然一驚,“你不認識我?”她沒有回答他,而是警覺地退後幾步。她後退的步子輕盈如水,就像林中野獸靈巧的碎步,而且她微微躬下脖頸的姿勢也很像山羊或者是野鹿俯首照水的樣子。他又重複了一句:“我是李爾呀。”
“那個老太婆!”阿瑪爾狄亞小姐神情恍惚地說,“哦!月亮出來了。”她又渾身一激靈,終於認出了他,但她整個身體的姿態仍然充滿野性和警覺,不肯向他靠近半步。
“你做噩夢了吧,尊貴的小姐。”他問,又恢復了往日騎士般的語氣,“我衷心希望能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