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不到那小乞丐了。
第二日,他還是見到了小乞丐。那個影子連地方也不換,愣是躲在原地,成為模糊的烏黑的一團。梅老漢翹著腿在屋子裡研究了半天,發現那影子每次都只盯著花羅看。花羅搬草,它偷看,花羅修房頂,它偷看,就連花羅去喂個雞,它也偷看。
戲文裡怎麼唱的來著?是可忍孰不可忍!梅老漢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握住一柄草叉,悄悄繞到那影子後頭,打算給它來一叉子。
影子回過頭的瞬間,梅老漢眼裡的兇光瞬間都化為朵朵疑雲。因為,這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有著一張熟悉的面孔。是在石先生的家裡,常幫著白大夫提東西的那個小跟班,叫什麼半夏來著。小跟班跟小白臉一樣喜歡撒謊,笑著說路過路過。是夜,梅老漢向花羅提起此事,花羅不怒反笑:“我就知道,她是喜歡我的。”
“什麼話,”梅老漢擱下筷子,嚴肅道:“那個小跟班要是看上你,那成什麼世道了,男的,跟男的……”梅老漢有些說不下去。花羅扒著飯,胃口似乎很好。
沒想到,梅老漢萬萬沒想到,在昨日被當場撞破之後,那個人仍舊有勇氣來偷窺。那種貪婪中夾雜著愉悅的眼神,讓梅老漢看得心肝膽兒顫,腦子裡不由地浮現出花羅面帶喜色的一句:我就知道,她是喜歡我的……梅老漢期期艾艾地跟花羅提起此事,花羅將大半個烤番薯都掰給了梅老漢,笑容如春風拂面:“我知道,她喜歡我。”梅老漢在番薯的香氣中,腦子頓時嗡嗡地響。
石先生啊石先生,你把什麼人收在了家裡,又把什麼人扔給了我!梅老漢在家裡跌足嘆息。他轉悠來轉悠去,越想越不是滋味,小白臉跟小跟班,聽起來很般配,可這算什麼?梅老漢跺跺腳,將花羅打發到鎮上買菜,自己也出發上山,走了半天的山路,山上的重明寺卻大門緊閉,梅老漢沒奈何,只得又去了附近的城隍廟,在熙熙攘攘的姑娘堆裡賠著小心,終於求來了一支符。
誰想城隍廟的神明竟如此昌明,如此靈驗。梅老漢披星戴月地回來,正趕上花羅也一身臭汗地站在門外。
“別提了,不知道哪兒來的瘋婆娘,長得跟男人似的,突然從轎子裡衝出來,愣是追了我半個小鎮。”花羅將菜扔進廚房,不一會兒,就傳來咚咚咚切菜的聲音。梅老漢心裡也咚隆咚隆地敲開了:不錯不錯,有戲!長得再像個男人,終歸是個女的啊!
再後來,梅老漢聽說黃財主的女兒衝到石先生家裡,將那個花半夏臭罵了一頓,好在沒動粗。但黃千金罵花半夏的言語中,卻有許多值得深思的地方。梅老漢不吃飯了,就在飯桌上靜靜地看著他。
花羅自顧自地夾菜吃飯,頭也不抬:“哦,我跟她說了啊,我喜歡的是花半夏。”
☆、驚世戀
花羅拒絕黃千金的事蹟,傳遍了永昌鎮,鎮上的男人盛傳花羅是一條不畏惡勢力的英雄好漢。花羅隔三差五便到四方村中轉一圈,那張色若春曉之花的臉,只消一個笑容,便勾去了無數村姑娘的魂魄。
這一日,石大娘正坐在搖椅上做刺繡,緊閉的大門“叩叩叩”地響,她停了一時,出了一會兒神,忽然又拿起刺繡自顧自地做起來。石小寶蹦蹦跳跳地要去開門,石大娘還沒來得及罵他,眼前便晃進來一張笑眯眯的臉:“大娘,我來看半夏。”石大娘說也不是,笑也不是,有些訕訕的,對方早已喊開:“半夏,我來看你啦……”一面便風也似的閃進房裡去了。
石小寶側著腦瓜子:“娘,你為什麼嘆氣?”石大娘心裡一陣煩悶,只朝他努努嘴:“玩去吧,等會兒就吃飯了。”石小寶倍覺無趣,手裡揣著一把彈弓溜出門去了。
如今的小夥子喲。石大娘慢慢地拉出針線,看著手中的刺繡,心裡有許多感慨。這些日子以來,左鄰的張大媽,右舍的李大娘,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