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王鐵柺,村尾的高屠戶,街頭巷尾,添油加醋,將花羅與花半夏的因果糾纏倒豆子似的說了一遍又一遍:都說花羅迷倒了家家戶戶的姑娘,花羅竟只鍾情於花半夏一人。
那幾日,孫媒婆天天坐在榕樹下講得眉飛色舞,逢人就講:“村裡的姑娘都七嘴八舌地拉著我打聽吶,我走了老遠的路才進了那破草屋,梅老漢那得意勁兒,還說花羅是他兒子。四方村誰不知道,梅老漢孤苦伶仃半輩子,哪有什麼兒子?嘴上討便宜罷了。那花羅,哎喲,真是俊,真是俊!看不上許多姑娘也是自然,那些姑娘都不肯死心,非拉著我問個究竟的,誰曾想,人家竟坦白說了,就只喜歡那一個。哪一個?白大夫身邊那小跟班啊!瘦瘦小小的,跟小豆芽兒似的。哎呦,你們是沒看見,那梅老漢啊,臉都綠了……”
石大娘初時聽聞時並不曾相信:“孫媒婆,你這可是扯謊,那花羅跟半夏,那可是兄弟。”孫媒婆說得板上釘釘:“我孫媒婆十幾年給人說媒,眼睛跟刀子似的利!王八看綠豆,對沒對上眼,還看不出來?什麼兄弟,”孫媒婆有些鄙夷地道,“兩張臉鼻子眼睛哪兒像了,這騙小孩兒的說法,也就騙騙你們罷了!”
石大娘被她堵了回去,噎個正著。回去時仍有些不忿,飯桌上對著石先生大肆抨擊孫媒婆那張嘴,正說得盡興,冷不防花羅卻上門來,帶著一張愧疚的臉。花羅說,是時候該坦白了。石大娘嘴裡還含著半口粥,瞧著石先生沉重的神色,倒像是意料之中。
此時此刻,花半夏正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死盯著帳子外頭,瞅準了那人踏進來的時機,便使勁兒地砸了個枕頭過去。可惜,那人輕巧接住,毫髮未傷,臉上還掛著虛偽的笑容。花半夏氣得兩頰都激起血色,一陣氣血上湧,索性躺倒,對著牆壁不吭聲。花羅踱步過來,坐在床邊,難得地輕聲細語:“生氣了?”
花半夏啞著嗓子道:“不要你管,你跟他們解釋解釋,我不是你什麼青梅竹馬!”一雙涼涼的手忽然摸上她的額頭,還摸上她的臉頰,花半夏氣得要坐起來掄他一個耳光,話一出口彷彿含著沙子似的:“你又想佔我便宜……”花羅按住她的雙肩,語氣像在哄孩子:“你病了,得吃藥。”
花半夏渾身疲軟,躺在床上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珠子,看那人出了門,心裡依然像有火在燒:都是他害的!他不想娶那些村姑,憑什麼拿我當擋箭牌!
花半夏氣呼呼地想著這些日子的風言風語,她沒有辦法忘記,那日那個傳說中的黃千金突然衝進門來,指著自己就是一陣謾罵,什麼狐狸精兔兒爺,不三不四的話全砸到自己臉上來了,還說什麼再糾纏花羅就要收拾自己。黃千金氣呼呼地走了,花半夏也氣呼呼地想了大半夜,風寒終於加重,到今日終於起不來床。誰知道,那個黃鼠狼還是上門拜年來了。
花半夏想著想著,終是頭疼難耐,眼皮子也支撐不住,慢慢地,便合上了。
朦朦朧朧之間,彷彿有人在耳邊若有若無地喚著:半夏,半夏。
花半夏恍恍惚惚地覺得,是白飛白回來了。是他回來了。鼻尖掠過熟悉的草藥的香氣,一縷一縷的,她便在茫然中握住了那根記憶的稻草:除了白大夫,還有誰會對你這麼好呢?
她張不開眼皮,也張不開嘴,好像做夢似的,心裡卻很滿足。在那個人的懷中,始終有一股熟悉的溫暖,令人眷戀。花半夏在那片溫暖中,不願意放手,唇邊忽然有一點點溫熱,若即若離,繼而便徹底覆蓋上來,那似乎是一口泉眼,源源不絕,將甘甜灌進了她火燒似的喉嚨。
唇邊是溫暖的,溼潤的。泉水是甘甜的,清涼的。花半夏從未做過如此柔軟香甜的夢,她不由地想要得到更多,腰間似乎有些發緊,她透不過氣來,雙手下意識地在虛空中摸索,觸及處是一片堅實的平坦,再往下摸,卻有什麼鮮活的東西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