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語氣更像是在提醒,金缽倒扣,幻化出原來的僧舍,“施主既然來了,還請步入金缽繼續向佛。”
“青兒,不可。”
岑青仰起頭,看到一臉著急的白素貞,忽然間笑起來,面向法海道:“雖然之前說過,你我已成一生之敵,但我還想跟你做個交易。”
“岑施主請說。”
“你們之前的因果仇怨我很清楚,不過我討厭這種無休止的迴圈。她奪你舍利子的因,今日便轉交到我的身上來。”岑青眯起眼睛道,“我還你六顆舍利子!”
“若岑施主證得果位,對貧僧來說,便是天降三千舍利子。”
“沒有三千,只有六個。和尚,我知道你的心魔,也明白你的打算。”岑青衝白素貞擺擺手,轉身走入金光中的屋舍,“但從今往後,不許你與她為難。”
“貧僧答應了。”法海堆起笑容,衝岑青合掌施禮,望著他走進缽盂之中,從空中取回缽盂託在手中,對白素貞道,“他的話你也聽到了,從此你我再無糾葛,請回吧。”
白素貞卻似乎沒有聽到一般,當岑青撂下一番話走入金缽之中的剎那,她的背影似乎跨越千年,與那牧童漸漸重合起來,讓她心神俱震。
——小青,你真的是他嗎?
第五十四章 年後
喧囂的年節終究隨著炮竹的碎屑被掃進了故紙堆中,在這個年號悄然改為隆興的年初裡,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多到見多識廣的臨安人也有目不暇接之感。但是有更深門路的人卻愕然地發現,這大宋的天下赫然又重歸了太祖一脈。
自那晦澀難明的“燭影斧聲”、兄終弟及之後,太祖一脈再次溯正歸源,已是將近二百年了。
而且這位官家在新年的第一日,一未祭拜蒼天,二未告慰社稷,就先下詔為那位冤死風波亭的嶽元帥翻案,追封鄂王,更把嶽元帥埋在九曲叢祠的屍骨遷至棲霞嶺下立廟祭祀——在官家眼中,這位嶽王,竟比皇天后土還重要麼?
還有就是,太上皇還在,當初風波亭一案雖說主謀是秦檜,但無人不知是太上皇的默許。官家這樣做,可曾慮及太上皇的心思?
然而沒等人們把自己的驚訝之音發出來,一道接一道的詔書與密令又從皇宮裡飛出,耀花了所有人的眼睛:升任去年召回老將張浚為樞密使,委任前年採石磯大勝金軍的虞允文為川陝宣諭使……十五元夕,誅殺殿前司後軍陰謀反叛之人,二月二十九,驅逐秦檜黨羽,勒令永不得入行在。其間擢升罷黜官員無數,官場宛如掀起了一場風暴。
臨安人驚呆了,整個大宋也驚呆了。
這位雷厲風行的皇帝,真的是當初那個在太上皇面前唯唯諾諾,痛哭流涕不敢即位的皇子麼?
更有關注邊軍動向的有心人發現,這大宋,在平靜了二十年之後,終於再一次要向北地用兵了。有人痛罵皇帝窮兵黷武,有人悲歌慷慨投筆從戎,有人渴盼收復中原,有人卻在算計自己的腰包……然而就在這種種氣氛裡,有一位身著黑袍,面寒如水的中年人第一次踏入了臨安府的府衙。
他來自嶽州府,姓王名芹,在民間素有再世青天之譽,但因手段嚴苛,鐵面無私,因而又被稱為“活閻王”。如今他升任臨安知府,奉詔徹查多地州府官銀失竊一案。有人幸災樂禍,畢竟在他之前,半年之內已是撤換了五任知府;但也有人暗自心驚,這王芹,並非與他的前任一般是無根之萍,相反的,他的根基比朝中的大多數人都更加深厚。
也正是如此,更引得眾人浮想聯翩,而今張家欲倒,皇帝終於要起用邊緣了許久的王家了麼?
那麼那些先前依附於張家的藤蘿們,是不是應該選擇這一棵大樹來棲身?
……
張錚最近比較煩。
他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