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真正的黃泉路。
岑青運起靈瞳,只見山崖間與那不毛之地的陰陽界也沒什麼兩樣,被陰風撕碎的陰魂零零碎碎地掛在上面無人來收。
黃泉之路,一條小道直通望鄉臺與奈何橋,岑青倒也不怕走上岔路,沿途收起散碎的陰魂藏在袖中,待到望鄉臺已是凝成了數十條生魂。只是它們失去了神智,看上去渾渾噩噩,與嬰兒無異。
“果然如此。”岑青先前知道陰風吹散魂魄,使得眾魂再無智慧與記憶,此刻見重鑄之後果然如此,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孟婆湯,也不是普通陰魂能夠飲用的,只靠這陰風,便讓生前記憶蕩然無存了。
即便他把這些生魂帶入人間,但失去神智,也不過是多了些痴呆憨傻之人,因此岑青搖了搖頭,重新把生魂放歸山野。
再向前,便是望鄉臺。
望鄉臺築于山嶺之上,山嶺稱為思鄉嶺,被陰差帶來的陰魂行走於黃泉路上,在此處歇腳,回望人間,得知陰陽兩隔,從此斷了念想,投胎轉世,重新做人。
岑青走上思鄉嶺上的高臺,此處正有十餘個陰魂被陰差護送著歇息,有人涕淚交流,有人憂心忡忡,有人哀求聲聲,還有人漠然無情。
而那幾個陰差瞧見岑青,先是怔了怔,而後便緊張起來。
他們認出了岑青是以血肉之軀下到陰間的,而這種人偏偏多是大能的仙人,視陰司律令如無物,從他們手中攫走陰魂也是常事。
岑青衝他們看了一眼,未見到陳夫人的生魂,便移開目光,朝四野望去。
霧氣籠罩山間,高處卻是無恙,岑青看到遠方汪洋浩渺,水氣氤氳漫無邊際,正是他上次來處的忘川。
八百里忘川,平素對於魂魄來說卻不過是一條窄窄的小河,即便是上次跟隨黑白無常前來,所見也不過三五里寬,此刻岑青以靈瞳觀之,才看出它的浩瀚原貌來,正是仙家藏須彌於介子的神通。
他認清了道路,卻再次皺起眉頭。
忘川寬八百里,上下無盡頭,於其中千萬魂魄裡尋找一個張錚,難度無異於大海撈針。
更不用說還要找到陳夫人失去的三魂之二。
於是他回過頭,望向再次侷促不安起來的陰差,溫和地笑了笑:“你們好,我叫岑青。想打聽一下,你們聽說過白狗子嗎?”
陰差們面面相覷。
無盡虛空之中,有蓮花寶座,書案後的白衣僧人放下手中的筆,瞧了一眼案下俯臥的神思不寧的白犬,笑了笑:“你又聽到了什麼?”
“那人剛才在唸叨我,我因而不施神通也有感應。”諦聽神君皺起白眉,道,“大尊者,她屢番擾亂人間地府,難道就因為她前身尊貴無比,就不予懲罰了麼?”
“懲罰,是因為有法令。而法令又借文字而立。法令本就因他而存在,就像筆尖下的字跡永遠無法寫到筆桿上一般,對她來說,法令無用,只有約束。”白衣僧人笑著解釋道,隨後又點了點白犬的額頭,“你說她擾亂人間地府,無非是見她修為低下,才生出這樣的念頭來。若是她前身前來,你還覺得是擾亂嗎?”
白犬起身,化為長臂大耳的白袍修士,沉默了片刻才誠實回答道:“不會,而且還會因為他的駕臨指點而頗感榮幸。”
“無聊的身份之別。”白衣僧人道,“若我與佛祖辯論,你覺得誰有理?”
“佛祖無所不知,大尊者亦是無所不知,而我則所知有限,因此我會覺得你們都有理。”諦聽神君繼續回答道,“但我是大尊者的侍從,自然要站在大尊者一邊的。”
“盲目的親疏之別。”白衣僧人笑了起來,對諦聽神君道,“這世上本沒有什麼對錯,無非是看法不同而已,即便是以大天尊和佛祖的神通,也無法讓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