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熹有歐陽氏,嫁妝也不好越過元配去,但邢夫人得了這話,簡直像是得了聖旨,便越發地節儉,倒是自己的小金庫漸漸充裕了。賈母喜歡伶俐的孩子,看迎春只覺得哪兒都不如人,自然也不上心,到婚期臨近,她來添妝時,見了那簡直算是磕磣的嫁妝,氣道:“大太太,你是迎丫頭的母親,這便是你準備的嫁妝?你當迎丫頭要嫁到哪兒去?你還讓不讓她在夫家抬頭了?還讓不讓我們家在京裡頭做人了?”
邢夫人素來是笨嘴拙舌的,也知道狡辯一二:“老太太這話可折煞我了,難道我們不想她嫁得好?只是我們一沒田二沒錢的,就靠著老爺的俸祿同我二十兩的月錢過日子,又能省下多少來?倒是想砸鍋賣鐵的,讓迎丫頭嫁的體面些呢,也得有鍋砸,有鐵賣呀。”
賈母氣得無話,王夫人皺眉道:“大太太這話說的,難道是在怪老太太?”
賈赦本就喝高了黃湯,說話愈發地荒唐:“二太太,你也別挑撥了,這事原與你沒什麼關係!你不是總是不理事,不管別人的死活麼?這是我們大房的事兒,沒你說話得份兒!”
這下,連寶玉也聽不下去了,只是賈赦到底是他伯伯,只能乾著急,說不出話來。
賈母指著他的鼻子,渾身都在哆嗦:“老大,你同你媳婦這話,是在指責我了?要我說,這家還怎麼過?索性分了吧!這樣你有田有錢了,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給你閨女置辦嫁妝呢!”
王夫人本不願意這麼明著分家,賈政也顧忌著名聲,夫妻二人竟一同勸道:“老太太喜怒,大老爺並不是這個意思。”
賈赦果然喝醉了,指著賈政道:“我怎麼就不是這個意思了?老二,你別佔著便宜還賣乖。你摸著你的良心想一想,咱們家,誰長誰幼,誰該當家作主,誰該窩在一個小院子裡忍氣吞聲?你要是自己想不出來,不如出去問問人!你倒是一句話不說好事佔盡呢。我倒還真要告訴你,這家,早該分了!你們家寶玉弄個新的斗篷就是我們一兩個月的月錢,你怎麼不說呢?到底是誰過分呢。”
賈政白了臉:“大哥何須說這麼多,原本就不是這一回事!”
賈母怒道:“好!好得很!”一邊又喊,“鴛鴦,請族長過來,再把族裡的都叫來,咱們家丟臉不嫌事大,明著分一下,省得再說我偏心寶玉!”
迎春不料為了自己嫁妝的事兒鬧得這麼大,有心要勸幾句,可是她又不是能說會道的人,也不是敢開口勸架的,一時間只能坐在自己床上抹眼淚。倒是她身邊的兩個丫鬟繡橘與司棋,雖然低著頭,卻按捺不住唇角的笑意。
這事對於迎春來說,如同她的婚事一樣,是個不大不小的轉機。
賈家一族族長便是賈珍,其餘族人解釋仰仗榮寧二府過活,自然不敢多說什麼。賈母看起來也公道得很,把賬目攤明瞭說,賈珍是小輩,對賈赦、賈政二人尚只能唯唯諾諾地應著,對賈母更是說什麼聽什麼。
賈母倒也公正,所有家產、房契、田契一一清算了,一分為三,她獨一份,待死了再分,賈赦一家子得一份,賈政一家子得一份,她繼續與小兒子住著主堂。
這看著公平,賈璉心裡卻有話說,他們是長房,論理該是榮國府的一家之主,從來沒有襲爵的同次子分一樣的家產的道理,就是真有,那也是老大愛護幼弟。更何況,賈母手上的那一份,估計只會留給寶玉,他們大房還有爭頭?
如今王熙鳳又不在,誰也說不準這公帳上的數目對不對,也沒人敢提這其中的不公平,賈母最偏心寶玉與鳳姐,偏偏鳳姐又不在,就寶玉佇在那兒,為著二姐姐的出嫁傷懷,十二萬分地惹人憐愛。
賈璉想起鳳姐的好來,連連嘆息。若是鳳姐同薇哥兒在……
可惜這只是個如果,現如今在府裡頭的是他千方百計求著賈母應下的尤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