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那男子叫了一聲“文健”,但那男子竟毫無反應。於是她走過去,推了推男子的肩膀,又提高聲音,指著白蕙說:“文健,這位是珊珊的家庭教師白蕙小姐。”
丁文健這才清醒過來似的,定一定神,含糊不清地說了句:“唔,白小姐,請坐。”
方丹又轉身對白蕙說:“白小姐,這是珊珊的父親丁文健。”
白蕙禮貌地鞠躬,問候道:“丁先生,您好。”
丁文健此時已恢復常態。他聲音不高,但卻很威嚴地說:“白小姐,來這兒有兩個多月了吧。”
“是的。”白蕙答道。
“聽我太太說,你工作負責,珊珊的學業有進步,我們很感謝你。”
“丁先生過獎了。”白蕙低著頭輕聲說。
丁文健不再說話。
這時,正好丁皓由珊珊攙著走進客廳,文健便站起身來迎著老父走去。他一邊把丁皓引向一張沙發,一邊說:“父親,你還記得宋懷義嗎!這次在巴黎見到他了。”
“宋……懷義……哦,宋凡禮的二兒子?”
“對,他在駐巴黎的使館供職,要我問候你呢。”
“難為他還記掛著。有二十多年沒見了,他也有五十多了吧……”
父子倆交談起來。珊珊無事可做,便走到白蕙身邊,輕輕叫她一聲“蕙姐姐。”
白蕙拉著珊珊的手,坐到一邊去。她想,丁文健對她的“接見儀式”大概就算已經結束,其實倒也簡單得很嘛。
方丹朝白蕙走過來,見白蕙想站起來,趕緊伸手示意:“別客氣,白小姐,坐。”她自己也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珊珊,來,讓媽媽看看你的手。”
珊珊跑到方丹身邊,伸出小手。
“啊,不夠乾淨,”方丹笑著說,“去,讓五娘給你仔細洗洗,馬上要吃飯了。”
珊珊去後,方丹才對白蕙說:“白小姐,我有幾句話對你說。”
白蕙坐得端端正正,表示洗耳恭聽。她已經作好充分準備:就是方丹不開口要她走,她也要提出搬回去住。
“白小姐,我不在家的日子讓你多費心了。”
白蕙靜靜地聽著,心想,這當然是照例的開場白,客套話。
“現在我們回來了,”方丹說到這兒,略略停頓一下。“可是,我身體不好,需要養病。再說,珊珊很喜歡你,她的學習與練琴也離不開你,所以,我想請你繼續留在這裡,以便照顧她。”
繼續留在這裡,這是什麼意思?單單指繼續當珊珊的家庭教師,還是包括住在這裡?這可含糊不得。
“丁太太,我們原先說好,暑假期間,您不在家的時候,我暫住府上。等您回來,至遲到開學,我便要住回學院去。當然,我可以象從前一樣,每天來教珊珊小姐。”
“哦,方才我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正是……請你開學以後還是住在這裡,這樣與珊珊在一起的時間可多一些,工資則跟暑假時相同。不知白小姐能否同意?”
白蕙說不清聽了方丹這番話後是什麼感想,她一時想不透,這位向來說話簡潔明瞭的太太,為何今天說得含混而猶豫。是覺得要自己開學後仍留住在這兒難以啟齒呢,還是她心中另有打算,本來不太情願?
但無論如何,方丹提出的條件是誘人的。
白蕙迅速地盤算一下自己的情況:開學後不住校而住在這裡,除了自己辛苦些,對照顧媽媽倒是一樣。因為按學院住校生規定,每週只能週末回家。而住在這裡,工資可以加雙倍,再過幾個月,媽媽的住院費也許就積攢得差不多了。何況……何況……西平……她多麼渴望能常見到西平,至少,不能讓他回家後因為她已離去而失望。
方丹注意著白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