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關跋涉,重入中原。唐曉瀾雖不似兩年前那麼憂鬱,卻仍是拘謹自恃,不敢與馮瑛涉及兒女之情。
走了三個多月,經過大漠流沙,窮山惡水,兩人又回到了河南,路上聽人談起年羹堯失勢之事,傳說紛紛,也不知是真是假,兩人心情更急,恨不得立即見著呂四娘。
這日路過嵩山,嵩山上一大片燒焦了的山頭,新的樹木又己稀稀疏疏的長了起來,抽條發葉。唐曉瀾十分感慨,吟道:“枯樹逢春猶再發,江山歷劫剩新愁。樹猶如此,人何以堪?”馮瑛道:“天色晚了,不如就在嵩山歇一宵吧,我也想憑弔一下那燒剩的古剎呢。”
唐曉瀾和馮瑛步上嵩山,只見一片瓦礫,被風雨磨洗,已漸漸和山上的泥土混做一團,殘磚破瓦不可分辨,上面還長起了青苔。唐曉瀾嘆道:“千年古剎,付之劫灰,可嘆可恨。”馮瑛笑指著瓦礫上的青草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何須慨嘆。”兩人沿著少林寺的遺址一路走去,在山坡上發現一間燒了半邊的破寺,唐曉瀾道:“咱們就在這裡歇宿一宵吧,嵩山與邙山相距不過三百多里,再走兩天,便可到了。”
兩人從已崩塌了大半邊的後牆,跳入破寺,摸入殿中,忽聽得有人問道:“你們是誰?”這聲音顫震急促,顯得中氣不足,但卻別具一種威嚴。唐曉瀾推門進去,只見地上燒著一堆火,旁邊躺著一個人,面上似帶病容,但雙眼張開,卻是光芒外露,炯炯有神。
唐曉瀾道:“我們是過路的客人,先生貴姓?”那人本已欠身半坐,盯了二人一眼,又睡下去,對唐曉瀾的話竟不理睬。馮瑛好心問道:“客官可是有病麼?”那人眸子半張,道:“我睡意正濃,請你們別打擾了。”馮瑛道:“若然有病,我們隨身還帶有一點丸散,也許合用。”那人道:“叫你們別羅唆,你們怎麼老是愛管閒事?休說我沒病,有病也不要你醫。”扯過被頭,蓋過頭面。馮瑛見他無可理喻,不再言語。唐曉瀾卻留神到他頭頂上有熱氣散發出來,吃了一驚,心道:“這人內功深湛,想必是受了暗傷,現在正用內功自療,咱們真不該去打擾他。”扯了馮瑛一下,兩人自在殿角靠牆歇息。
過了一陣,那人鼾聲已起,外衙忽又有談笑之聲,唐曉瀾一望,只見有兩人跨牆而入,不覺啊呀一聲,與馮瑛同時站了起來。來的乃是父女二人,正是曾到楊仲英家尋仇,與馮瑛曾經兩度交手的唐金峰與唐賽花。原來自兩年前唐金峰接受了呂四孃的調解後,便帶女兒到各處散心,最近在朱仙鎮收了女婿王敖的遺骨,想帶回四川遷葬,今日經過嵩山,路無客店,也尋到這個破剎來歇宿。
唐曉瀾見是他們父女,頗感尷尬,恭恭敬敬的問安道:“唐老前輩,你好?”唐金峰鼻子裡哼了一聲:“好!”唐賽花瞪了他們一眼,手摸暗器囊子,唐金峰低聲道:“大丈夫出言必守,他們不是惡意,不准你再多事。”雖說如此,唐金峰自己也是對馮唐二人扳起臉孔,愛理不理,似乎極不願意和他們攀談。
唐賽花道:“爹,這裡還有一個人。”馮瑛道:“這位客官有病,正在熟睡,別吵醒他。”唐賽花撇了撇嘴,臉兒扭過一邊,嘴裡咕嘟說道:“誰跟你說話?”馮瑛討了個老大沒趣,賭氣再不說話。唐金峰小聲對女兒道:“那小丫頭說的也有道理,這裡不比客店,吵醒了人,不好意思。”眼睛盯著那個“病人”,臉上越來越露出驚詫的顏色。
唐賽花悄聲問道:“爹,你看出什麼門道來了?”唐金峰道:“此人身懷絕技,絕不是尋常之輩。”正想設法結納,忽聞得寺外又有腳步之聲,只聽得一個孩子的聲音先叫道:“我不住這個破廟。”接著是“啪”的一聲,好像是有人在那孩子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大聲罵道:“你還充什麼少爺。有破廟你住已經算是好了,難道你還想住宮殿嗎?”另一人道:“要住宮殿也不難,總有得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