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泥漿的文圖衝入廣慈殿,忽見敬梓欲揮劍自盡,連忙制止道:“敬侍衛住手,在下有事要報!”說罷,跪在地上。
太后瞧著狼狽不堪的文圖,滿身髒亂,身染灰燼,定是火場中逃脫,連忙喝問:“快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文圖見眼前形勢,立即明白皇上並未回宮,沉聲回道:“回太后娘娘,在下奉旨隨皇上移駕別府,不料遭人暗算,磷箭施火,雜亂之際只救出了皇上,其餘人,其餘人全部落難!”他故意隱瞞了卓姬與畢兒生還之情,哪怕太后本無惡念,遭此變故恐怕也罪責難逃。
“皇上還活著?!”太后忽地立起身子,嘴唇不斷抽搐,兩眼放出興奮光芒,“皇上還活著,你們聽見了麼?”話音中已有抽泣,只要皇上活著,一切都會好起來。
敬梓聞聽立即放下御劍,側著身子盯視文圖問道:“文侍衛,此話當真?”
文圖回道:“確實如此,在下親手救出皇上,哪能有錯?”
敬梓老淚縱橫,撲地再叩,口中渾厚聲出:“蒼天有眼啊,吾皇無恙,太后娘娘福澤天佑,自會安泰啊,太后娘娘!”
太后端詳著文圖不斷點頭,令二人起身後道,“文侍衛護主功高,日後哀家定會封賞,眼下你二人即刻封鎖音信,派人尋到皇上,”她忽覺此刻皇上仍未回宮,想起白日愛子的言語,預感到不祥,“無論皇上如何作想,一定要將他帶回宮來,還有,”老太后轉過身按住胸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太后娘娘?”敬梓再次瞪大眼睛。
“即刻著人查清妖女文姬與逆子萌的來路,如有家人,誅滅其九族,一個也不留!”太后憤怒下旨。
“是,太后娘娘。”兩人同聲應道。
這時文圖才知道,原來卓姬與畢子已經化名,一定是聶良所為,而且早已引起太后注意,也確認了自己的推測,是太后要賜死母子二人,皇上才臨危前往,令自己攜二人遠逃。好在卓姬已無家人,再者名諱為假,否則定會引無數人遭殃。
是夜,無數人秘密出宮,在敬梓與文圖帶領下掘地三尺搜尋皇上,出乎意料的是,根本沒有皇上的蹤跡!
這一噩耗再度擊垮太后,她預感到皇兒一定出了事,不是被奸人暗害便是心灰意冷隱藏起來,再無意為皇!
如此驟變遠遠超出當年貶斥長子賓,甚至比先皇殯天還要可怕,皇宮眼見著就要塌陷!她幾度衰弱而昏,瞬間蒼老了許多,冷冷瞧著殿內的敬梓與文圖,半晌方才發出聲音:“傳哀家懿旨,皇上身染惡疾,無法參朝議事,亦無法召見親官,哀家要親臨呵護,責成老丞相處理宮中事務,極要之事可來廣慈殿共商……”
涅帝八年九月二十一,皇太后發出懿旨,因涅帝突染病疾無法臨朝,責當朝閔丞相總攬國事,潘王輔政。自此,太后與皇上閉門不出,不召見任何官宦,秘密診治。皇宮內陰雲密佈,暗霾再現。
文圖決意暫不離開皇宮,一邊秘尋皇上等人,一邊守護著老太后,以防發生不測。
晨陽浸染長路,兩側的樹木已泛黃色,秋風一抖,便掃落數片殘葉飄飛,其中不乏幾片順風斜蕩,敲打在一位年輕人臉上,可是此人毫無反應,雙目呆滯盯著前方,彷彿自己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人正是涅帝!
身邊的卓姬與畢子更是惶惶然不知所措,只知道逃跑,越遠越好,幾人不知道走出多遠,反正遠離了京城,皇上卻是一路不言,只是隨著這對母子,走到哪便跟到哪,一路三人狼狽而疲累,舉步維艱。實在邁不動腳步,卓姬便拉住公子路旁稍憩,這才喘著粗氣開口問道:“公子,你還不能開口講話麼?”
皇上艱難地搖搖頭,試圖嘶出聲音,可是用力過猛,跟著咳嗽出來,最終還是放棄,驚訝地瞧著卓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