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等了一個晚上了,”院長艱難地擺脫別人壓在她身上的腿和胳膊,在柯生拉硬拽下才掙扎到空地上,“他還會再等下去的。”
“您留下吧,找個護士看看,”柯說道,“沒摔著什麼地方吧?”
“我怎麼知道?”院長氣憤地說道,她的嗓門壓過了前廳愈來愈大的吵鬧聲,“在給我做檢查之前……”
柯看見院長兩條腿好好地站著,一隻手抓著手提包,另一隻手抓著鞋後跟——就是說,四肢完好無損。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柯叫了一聲就朝出口跑去。
“你到哪裡去?”院長在後面衝著她喊道,“我不許你去!”
走出旅館是最困難的事情,有人偷偷往旋轉門中放了一枚炸彈,不惜使用爆炸物,在旅館的入口炸出了一條縫,裡面堆積著亂七八糟的塑膠片和廢物等等,門邊的地上躺著一個年輕的女子,連衣裙被扯破,胸脯上淌著血。一個上了年歲的男子俯臥在她的身上,他看見柯從旁邊跑過,就朝她喊道:
“去叫醫生來!難道你聽不懂嗎?”
“醫生馬上就來。”柯肯定地回答,開始從鐵條和石頭間鑽向旅館出口。她扳倒半截本來已經燒得半焦的樁子,突然她的腦子裡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教授可能不認識她,如果她幾乎赤裸著身子,又沒有女院長做陪,就這樣出現在城堡門前的話。
遠處響起了警笛——汽車、消防車、急救車正風馳電掣向旅館駛來……紅色的消防直升機也不甘落後,越過房頂向這邊飛過來。
這裡的停車場在什麼地方?噢,就在那邊,右邊停著飛艇和小汽車。柯朝那邊跑過去。
第一架飛艇上了鎖,第二架也是。難道這麼不走運嗎?一種奇怪的難以剋制的急躁夾雜著恐懼的心情,促使柯忘卻了自己,只想拉開汽車門,拉了一輛又一輛,足足拉到第十輛還是第十二輛才把車門拉開。柯鑽進車裡,發動了車,也不顧限速標誌,徑直向久·庫夫裡耶教授的家開去。她只知道大概方向,而儀表盤上的市區平面圖什麼也不能告訴她。不過,幸好,直覺和城市不大幫了她的忙,幾分鐘後,她已經開到了那條熟悉的街道上,之後就到了熟悉的大門前。
柯在門口煞住車,從車裡跳出來——一條裙子下襬掛住了車門,不料媽媽這條連衣裙的藍色布料結實得出奇。就像一隻黃蜂被人捏住了翅膀一樣,柯掙扎著,想使勁掙脫,終於扯脫了羈絆,直向大門奔過去。
“教授!”她對著大門上的瞭望窗叫道,“是我,薇羅尼卡!”
圍著收藏家別墅的金屬護板上,有四盞搖頭探照燈打出光柱,時而上仰照亮房子的上方,時而下俯照亮大門和灌木樹牆。
她推了推大門——大門緩緩開啟。幸好教授正在等她,也許,半個小時之久的遲到還不致讓他生氣。
“我來了……爸爸。”柯叫著跑向房門。
房子的門半開著,門上有一盞燈照亮前廳。
柯走進房裡,雙腿有些綿軟——3分鐘之前她還在想,她遲到了——幹什麼遲到了?她怕什麼呀?
“教授,”她叫道,“您別生氣,我遲到了,而且弄成這副樣子——旅館裡發生了爆炸事件,真的!”
因為教授沒有回答,也沒有打算從辦公室走出來,柯覺得有點委屈。
她走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只有檯燈亮著,燈前是熒光屏,從熒光屏上可以看見敞開的大門。
“爸爸。”柯朝教授叫道。
教授依然坐著,趴在自己的郵票上,似乎睡著了。
“爸爸。”柯推了推他的肩膀。
這輕輕的一觸,竟然讓教授失去了平衡,偏向一側……他沉重地跌到柯的手上,由於事出突然,姑娘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