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前方路邊,車上沒有人。
“不要管,衝過去。”大叔指揮,“堵在前面才能搶佔先機。”
王新對縣城稍微熟悉些,說這附近好像是衛生局家屬樓啊。夏明若說:“這不是明白了,他們沒有把那兩件文物放在一處。姐姐家放一件,弟弟家放一件,到時候拿了一起走。其實咱們這時候下去倒能連鍋端。”
大叔搖頭說:“這是人家的地盤,咱們也不是公安,貿然行動反而會被他們端了也說不定。”
他們一口氣開出足有十多公里,停在了一座狹窄的水泥橋上。這地方荒郊野外,四周農田環繞,村莊都在數里外的遠處,只有橋下的大河裡偶爾亮起一盞昏黃的漁火。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望不到邊的起伏稻田與陰沉的天空連綿一體,夏修白聆聽著蛙叫蟲鳴,連說美妙啊美妙。旁人沒他這麼的好閒情,都在商量著怎麼辦。
豹子下了車,轉了一圈說這地方他來過,過了橋就是火葬場。大夥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果然看見一片黑黢黢的建築,中間立著根高高的煙囪。
夏明若問:“你這車就是這裡搞來的?”
豹子苦笑著點頭:“一會兒用完了再給他們送回去。唉,其實我最怕死人了,師父火急火燎要車,逼得我沒辦法。”
他又換了一個方向指:“你看,公墓就在那兩座小山上,白天看密密麻麻的墓碑,可嚇人了。”
這時間反正也不擔心還有別的車,豹子乾脆把靈車橫著停在橋上堵路,大夥兒在車前站成一排,摩拳擦掌就等著馬明慧上門。不久,夜空中遠遠傳來引擎聲,他們交換目光,同時在心裡說了句:“來了!”
“快隱蔽!”大叔突然喊了句,同時把車上的那些紙人紙馬孝帆白布一股腦兒往下扔,“東西拿上快隱蔽!”
“什麼意思?”有人不解。
“叫你躲你就躲!”夏家父子倒是反應快,一人裹著一塊白布跑進橋洞裡,旁人也學他們,大叔最後一個下車,背了好幾個包袱,裡面鼓鼓囊囊全是紙錢。
“怎麼了呀你?”小史問大叔。
“少廢話!”大叔忙不迭穿麻衣,“都扮上!”
夏明若邊整理衣服邊興奮得兩眼放光,連說這樣有趣,還要求一會兒他和老黃打頭陣。大叔拒絕說:“你不行,你容易表演太過,還是修白賢弟去。”
夏修白在頭上端端正正地紮好白布條,笑眯眯地做個保證完成任務的手勢。
雪亮的燈光,車子來了,接近,剎住。
車門開啟,馬明偉下了車,卻躲在車門後不敢靠近。他姐姐問:“這是怎麼回事?”
馬明偉心中發憷,搖了搖頭。馬明慧說:“你過去看看啊。”
馬明偉答應了,他壯著膽子地靠近靈車,繞了一圈,拉了拉車門發現鎖著,他於是貼在玻璃上往裡看。車裡其實有人,豹子還沒來得及出來,而且就藏在那具紙糊的棺材下面。豹子本來能不動的,但熬不住背上癢癢(他背上還長著白毛呢),只好控制在最小動作幅度下去撓。他一動,棺蓋上的老黃就跟著動。
車裡漆黑寂靜,但車尾的那具棺材卻在不住地顫抖,棺材上有兩點小光,一黃一綠,似鬼火,似幽魂,微微跳動。馬明偉逃回到車上,鎖緊車門,按著狂跳的心口對馬明慧說:“車……車裡空的。不過說不定是公安的圈套,我們掉頭吧。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你看吧!”
他剛要倒車,看著後視鏡的馬明慧卻驚呼一聲:車後二三十米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排紙人紙馬,個個不自然地瞪圓了眼睛,帶著莫名的笑容,面孔上兩坨如火燒般的紅暈,在車燈下有說不出的詭異。馬明慧連手都發了抖。她原本不是一個膽小的女人,但深更半夜遇到這種情境,難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