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可以看見外面。如果我上了小平房就可以沿著平房的邊沿走到靠近大牆的鍋爐房,從鍋爐房的房頂一躍就能躥上大牆,如果碰巧電網上沒有電,我就可以抓住纏電網的鐵棍出溜到外面去,外面就是一片玉米地了……這個季節應該沒有玉米,可能會是一片麥子地,不管他了,只要我到了外面匍匐著爬上一陣應該可以找到回家的小路……這樣想著,我已經貼在了大牆的牆根。一陣探照燈光刷地掃過,我這裡是個盲區,燈光儘管亮,可是我藏身的地方漆黑一團。探照燈滅了的時候我已經沿著水管爬上了小平房。剛趴在平房的沿上喘了一口氣,警鈴大作!
來不及了!我忽地站起來,連滾帶爬地竄上了鍋爐房的房頂,可是我已經暴露在了耀眼的探照燈光下。
整個大院的燈全亮了,回頭一看,操場上跟白天一樣,有很多武警端著槍在橫衝直撞。
幾個穿警服的隊長大聲喊,往鍋爐房的方向跑了,是三大隊的楊遠,他可能有兇器!
崗樓上的武警已經發現了我,他們的聲音都變了形:“別動!站在那兒!把手舉著,轉過來!”
那一刻我什麼也顧不上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被他們抓住,我要回家!
強烈的燈光耀得我睜不開眼睛,我摸索著靠近了最南面的一個煙筒,縱身一躍,空了!抓到手的不是堅實的牆頭或者冰冷的鐵棍,而是一把滑膩的空氣,我重重地跌在了地下。地下是一堆結成冰的積雪,撞在我的肚子上,讓我有一種肝膽碎裂的感覺,我什麼也顧不得了,就地打了一個滾,撒腿往南牆根裡跑。我記得南牆根有一堆廢舊的床子,也許我可以爬到上面做一次最後的努力,就在此刻,槍響了……我第一次聽見真正的軍用半自動步槍那“噠噠”的點射聲,我甚至看見了我的四周被子彈打起的火星和冰霧。不能動了,再動就沒命了!我轉回身來,高高地舉起了雙手,我想喊,別打啦,我投降,可是我幹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眼前全是嘴巴里噴出的白霧,像剛剛掀開的鍋蓋。
“站好了,別動!”一個聲音在喊。我哪敢動?我一動你就把我打死了……探照燈直接打在我的身上,我的眼睛根本無法睜開。我緊閉著雙眼,等他們來把我放倒,我甚至做好了嘴啃泥的準備。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清晰地在我的耳邊響起,接著停止了,還是那個聲音在喊:“自己走過來,往前走。”他們也太仔細了,也許是害怕我的身後彆著什麼兇器呢。我想作出一付輕鬆的表情,可是我的臉似乎變成了牛皮做的,再怎麼用力也沒有感覺到變化。我就那麼閉著眼睛,保持一個姿勢慢慢走了過去。他們的動作一點兒也不粗暴,只是很迅速,我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扭到了後面,不是很疼,就像朋友之間鬧玩兒似的,一付冰涼的手銬把我反銬了起來。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我能夠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像是完成了一件艱鉅任務以後的那種輕鬆:“好了,大家不要靠前,”我的後脖頸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卡住了,“睜開眼吧,走,先去禁閉室。”我把眼睜開,探照燈光沒有了,眼前依舊是燈火通明,可是我總覺得這些燈光類似蠟燭,昏黃昏黃的,也許是我的眼睛剛才被更強烈的燈光照射過的原因吧,這樣的燈光讓我的心情變得塌實,像在夜裡逛街逛累了,站在一旁看光景似的,懶散又無聊。我能看見從我們大隊的監舍裡跑出了不少隊長,可是他們在喊什麼我聽不見。我還看見老蘇戰戰兢兢地站在一群隊長前面,邊說著話邊偷偷看我。我在心裡說了一聲,蘇哥,對不起。
身邊的武警排成了一行,槍還是那樣端著,隨著一聲口令,迅速衝進了監舍。
旁邊全是隊長,我一個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