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篆,忽然覺得有些諷刺。
所謂夫妻,有的時候比真正的仇敵還不如。劉筠在她身邊安排下的人並不止林月秀一個,她一直就知道。她挑最要緊的林月秀傳話,意思也只有一個:她委實膩煩算計,有什麼最好直接說清楚,君心人猜、人心難測,她沒那麼多閒功夫陪他玩兒。
她從來就知道她的夫君是怎樣的人。
一個野心磅礴、心機深沉的男人,你能指望與他夫妻同心?那可真是笑話兒了。至於真心,他大約是有的。只是這真心怕也很有限,且也並不在她的身上。
從許多年前起孟清就知道,她的夫君一心想要的,就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這麼多年來,他苦心孤詣、精心設計。這一切她都心知肚明。
所以,她從來沒去爭過什麼。
他若得勢,她自然一步登天;他若失勢,她也免不了粉身碎骨。所以,那些位份啊、子嗣啊,真沒什麼可爭的。因為爭來了也未必守得住,倒不如開開心心過日子,盡情享受這人世間的美好。
好在老天眷顧,她終究站在了這世間的最高處。雖然高處不勝寒,不過她並不在意。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她活在這世上不是為了跟那些女人搶男人的,更不是為了整天算計什麼的。這世間值得珍視的事情、值得欣賞的美好這樣多,她沒那麼多閒功夫操心別人。
思及此,孟清的神色終於又變得平和了些。她望著手裡的香篆淺淺一笑,提聲吩咐:“來人,吩咐下去,今兒天氣好,蒸些紫藤花糕來吃。本宮記著冰室裡還儲著新鮮的花兒呢。少擱些糖,別做太甜。”
她稍嫌清冷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歡喜,似是此前與林月秀的那番對話,從來不曾發生過一般……
第598章
傅珺知道,她一定又在做夢了。
她還記得她白天才從宮裡回來,見過了太后,被她軟語安慰。她亦記得紫薇林中的落花與微風,記得那個如星辰般俊朗的男子。
然而此刻,她卻站在明斯頓大學的先賢走廊裡,望著榮格的畫像出神。
走廊筆直而長,拱形的廊頂連著立柱,帶著鮮明的哥特式建築風格。陽光透過大塊的玻璃窗,投/射/在她的腳下。
她邁開腳步向廊外走去,四周景物倏然變幻。幾乎是轉眼之間,她已經來到了學生公寓樓前。
公寓樓是一幢四層的老建築,還保持著二戰後期的建築風格,紅磚外牆爬滿了常春藤,一些黃色的花朵從寬闊的葉片間探出頭來。樓前有一小片草坪,草坪略有些傾斜,向下便是一條窄窄的便道,時而會有學生騎著腳踏車經過。
傅珺坐在了草坪上。
天色漸暗,西邊的天空一片緋麗。南半球的夜色來得濃烈,玫紅、靛紫、湖藍、金粉,如同調色盤上的色塊,這些華麗的色彩在夜幕降臨前重重塗抹,綻放出一種幽寂的絢麗。
傅珺抬頭看著天。
天空是純淨的陰丹士藍,一輪碩大的冷月懸掛在公寓樓頂的煙囪上。每一扇窗戶都亮起了燈光,明亮且溫暖。
傅珺知道,她已經回不去了。
這明亮的燈火萬戶千幢,卻沒有一盞是屬於她的。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巨人。站在時空的潮汐之外,看著腳下碌碌人群在時空中來往,出生又老去;她又像是穿梭於銀河系外的旅者,孤身一人,身邊是億萬顆星子明滅閃耀。
那一刻,她無比深切地知道,任這宇宙有多少顆星子,她也終究是無處可去。她的心裡有一個巨大的空洞,便整個宇宙亦無法填滿。
她是時空的棄兒,是無垠宇宙中無所歸屬的物質斑點。
這想法讓她覺得孤寂。
無法排遣。無邊無際的孤寂。
傅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