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罵你。”
“人家才不怕呢,”文君得意地一甩烏黑的垂髫:“竹子做的書不怕水,肉做的狗子才怕,嘻嘻,再說了,這書是我爹爹的,也就是我的,壞了又怎樣?”
狗子悻悻地搖搖頭,挾起書便欲走開,文君趕忙換了副討好的臉色,跑過去拽了拽他袖口:
“算人家錯了還不行?男孩子家,忒的小氣了。”
“我的大小姐,”狗子甩開她的牽扯:“我是來你家做工的,剛剛抄完帳簿,閒暇無事,這才來躲個清淨,讀幾行書,哪兒有功夫陪你這個大閒人瞎扯。”
“好好好,你們都忙,就我是大閒人!”文君的臉上露出無比委屈的神色,細長的彎眉也擰成了麻花:“爹爹越來越忙沒空陪女兒,那些使女又笨得讓人悶氣,就連你也不肯陪人家玩一會兒麼?別忘了,還是我把你領進咱家裡來的呢。”
見狗子神色間開始猶豫,文君又軟語央告道:
“狗子,好狗子,狗子哥哥,你就陪人家一會兒麼,就一會兒。”
新菊簇簇,蝴蝶雙雙。
文君的心情已變得很好,連眉毛彷彿都在微笑著;狗子在一邊有些拘謹地站著,腋下挾著的竹簡,已經被太陽曬乾了。
這狗子,當初在成都街上怎麼看都彆扭,如今換身乾淨衣裳再看,眉眼身量,居然比樓下經過的那些帥哥都耐看幾分呢。
“小姐,你再不說玩什麼我可要幹活去了。”
狗子的語聲打斷了文君的胡思亂想,她定定神,揚起手中竹簫:
“你吹簫給我聽,怎麼樣?”
狗子撇撇嘴:
“這玩意兒我可沒功夫學,不會。”
“那……我吹給你聽,我會吹《引鳳》、《乘龍》,還有……”
還沒等她說完,狗子就不耐煩地打斷她:
“等你吹完,晚飯都過了——還有沒有好主意?沒有我真走了。”
“別走別走!”
文君一把拽住他,腦海中不斷閃著各種念頭:騎馬不行,馬都被爹爹的手下騎出去了;打鞦韆也不好,這狗子一定說比聽簫還膩,那麼……讀書?對,讀書!
“讀書?好是好啊,”狗子躊躇著:“可是老爺那些書我平常也能讀麼,何必……”
“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文君神秘地一笑:“有一種書,整個家裡上上下下只有我那兒才有,爹爹一本都沒有。好玩麼?”
“這、這怎麼可能?”
不待狗子問個究竟,文君已連拖帶拽地把他推著上了路:
“快來快來,不看要後悔的哦!”
文君的小樓上果然也堆了很多書,不過不是堆在書架上,而是用五彩絲絛束著,散放在繡榻的四環。
狗子撿起幾卷審視,見絲絛上墨跡宛然,用娟秀的小篆題著書名,淨是些《九歌》、《九章》、《招魂》、《遠遊》之類,他以前從未聽人說起過這些。
“嘻嘻,這些都是辭賦啦,爹爹最討厭它們,所以他那裡這種書是沒有的,可是人家偏偏喜歡,快看看,怎麼樣?”
“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登白蘋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
狗子翻開《九歌》裡《湘夫人》一卷,只讀了幾行,眼神便漸漸變得明亮起來。文君歪著俏臉,微笑地望著他:
“怎樣?人家不騙你吧?”
“這……你能借我幾卷讀讀麼?”
文君堅決地搖著頭:
“不行不行啦——不是人家小氣,你不知道,爹爹最厭煩的就是辭賦,更厭煩別人在他面前讀辭賦,說辭賦這東西喪人志氣,禍國殃民,女孩子讀一讀也就罷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讀這種亡國滅種的禍害?我就算肯借,你也不敢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