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人了……楚風屏驚叫著捂住眼睛。謝石榴無任何表情地注視著。
山坡上,李部長一人站立,臉上仍是那種沉沉的憂鬱,他也默默地注視著。
賀衝著前方狂吼:“姜佑生,你還我楊儀——還我孩子——”
一股濃煙捲過,什麼也看不見,只聽見一聲長長的巨響。
吉普撞在一塊石頭上,歪在溝裡,賀子達被甩了出去……
待濃塵降下,才漸漸顯出:姜佑生仍屹立原處,只是他的軍裝被刮開一條大口子,布條正隨風飄著。
賀子達如同所有的醉鬼一樣,既可憐又齷齪地躺在泥水裡,嘴裡喃喃嘟囔著,睡著了……
謝石榴傷心地扭頭走了。姜佑生也一言不發地走了。楚風屏走過去,在賀子達身邊的石頭上坐下來,默默地看著賀,靜靜地守著他……
山坡上,李部長無聲地嘆息一下,轉身下了山坡。
太陽高高地懸著。蟬在鼓譟。
楚風屏吃力地把賀子達從泥溝拖至一處樹蔭草地上,然後脫下賀的髒衣、髒褲,去溪邊搓洗,並用水擦淨了賀臉上、手上的泥垢。她把從賀子達衣兜裡掏出來的筆記本和鋼筆,放在賀的頭邊。賀子達沉沉地睡著。
李部長走過來:“你回去看看老薑。這兒,我看著。”楚點點頭,走了。
李折了根樹枝,轟著賀臉上的蒼蠅。
廚房。謝石榴翻炒著鍋裡的菜,姜佑生蹲在灶口燒火,二人無言地幹著。楚風屏進來,幫著取柴,蹲在丈夫身邊,也一言不發地看著火苗。
半晌,姜佑生問:“他怎麼樣?”
“睡著了。”
“沒摔傷?”
“破了一點兒皮。”
謝石榴插言:“這個混蛋,從來命大。”
楚:“真的沒碰著你?”
姜:“……比碰著還難受……”
三人臉色都極不好看。
姜佑生又道:“你該看著他。”
楚:“李部長在那兒呢。”
謝石榴悄悄抹了一下眼角的淚。他嘆著:“伢子啊伢子,誰讓你攤上了呢……楚風屏,一會兒還是你去。伢子醒了,見是李部長,再出點兒什麼事,不好。”
楚點點頭。她道:“佑生,把軍裝脫下來,我補一補。”
謝看了一眼楚、姜,走出門去。
李部長翻曬著賀子達的衣、褲。清風吹過,將賀的筆記本吹開,露出那張四人合影。
李看著,難得地笑了一笑,順手合上筆記本。他轟著蒼蠅。但轟著轟著,自己發睏,慢慢停住手,打起盹來。
又一陣風,吹開筆記本,並把照片吹到了地上。李打著盹。照片飄飄搖搖地落在公路上。
遠處,一溜馬隊奔來。
馬蹄聲使李一下醒來。他搖了兩下樹枝,一下發現翻開的筆記本。李吃驚不小,抓起筆記本,翻翻倒倒,沒有照片,忙立起身,四處亂找。
馬隊飛馳。照片仍在向公路上飄。
李看看馬隊,很自然地又看看公路,他一下看見了一塊白色的東西,急忙奔過去。
馬隊……照片……李跌跌絆絆地跑……騎馬的人見李不要命地衝上公路,紛紛緊拉韁繩,奔馬昂立、長嘶,但李還是被撞翻在地。
突然,又衝上一人,剛彎腰從馬蹄下撿起照片,接著也被撞倒在地。這人是謝石榴。
為首軍人認識李、謝,跳下馬。見李頭部已破,忙扶起李:“李部長,快上馬,送你去醫院。”
李摸摸額角上的血,看看:“問題不大,你們走吧。”
為首者看著謝石榴手中的“紙片”:“老號長,什麼東西那麼重要,多懸哪!”
李掏出手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