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逗了。
“沒什麼,隨口說說。”
她卻端肅起了嬌顏。“天地明鑑,妾身從未起過嫌棄相公的想法。”
唉唉唉!谷仲巨痛苦地背過身去,著實受不了她認真的個性,他猜她這輩子大概沒開過玩笑。
“算了,我去準備馬車以運送病人。”果然,跟她相處壓力還是太大,這種遊戲偶一為之可以,太過長久,他怕會被逼瘋。
這一折騰,一日夜便過去了。
谷仲臣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讓肚裡的饞蟲給叫醒過來,迷迷糊糊下了床,正想喚僕人送來水盆以便梳洗,腳下卻不曉得踢著什麼,跌了個倒栽蔥。
“唉呀,什麼東西?”摸著腳踝坐在地上,他這才發覺床邊放了三個大衣箱,就是那玩意兒害他跌倒的。“怎麼有這麼多衣箱?”還記得十年前他離家時,衣箱才僅一隻,而前天回來時,也沒細查房間,想不到他不在這段時間,他們竟將他的房間當成雜物間了,堆成這樣?
有些不滿地,谷仲臣搬下一個衣箱正想將它扔出去,箱蓋卻不巧被碰了開來,箱內分格層,一 邊置衣、一邊放鞋。
那衣鞋好生眼熟啊!他放下衣箱,取來一隻鞋細看,卻是他少年時代穿戴過的舊物 ,儲存得相當完整,曾經磨破的地方也都重新補好了,應該是……她補的吧!
把舊鞋拿來比他現在的腳,已經小了很多,他早穿不下了!只能拿在手裡把玩。自幼,他的衣鞋就全是敖寒在打點,她手巧人又勤,因此他總有穿不完的新衣、新鞋堆滿房。
在家時,以為那是理所當然的,出外後,才發現要購置好衣、好鞋著實不易。還記得離家第一年,他一雙腳幾乎給外頭的鞋子折磨得體無完膚。很奇怪,敖寒給他制的新鞋不管怎麼穿都不會紮腳,外頭買的鞋卻總硬得磨破他的皮。
那時候,除非萬不得已,他寧願穿著從家裡穿出來、敖寒制的舊鞋,也不願換上外頭買的新鞋來虐待自己,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他考中了狀元,皇上賜下官服、蟒靴、不得不穿,他才逼得自己含淚去適應。
“我想想,那雙舊鞋應該還沒丟。”他起身走近床榻拎來自個兒的包袱,果然在最底層翻出兩隻已爛得只剩鞋底的鞋子。這玩意兒其實早該扔了,只是不曉得為什麼,總是捨不得,便一直留呀、留的,直到了現在。
他瞧了半晌後,將鞋底放回衣箱內關上,好像這才是它應得的歸宿。
“該不會我以前用過的東西都儲存在這裡吧?”谷仲臣好奇地又搬下一隻衣箱,果然裡頭是他自幼至長最喜歡的小玩意兒:彈弓、木雕……等等,一件件將他的過去全部重現了出來。
撫著這些儲存完好的柬西,不難想像留下這些東西的人兒是如何地愛護他們……會是敖寒做的嗎?想起她向來冷靜、不顯情緒的臉龐,他不以為如此感性的事是出自她的手。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以為她——”調笑到一半,想起昨晚暴風雨夜裡,她為了救人、連命都可以不要的激動神情閃過他的腦海。真能斷定外表冷靜的她,心底就不存熱情嗎?
好奇地!谷仲臣又開了第三隻衣箱,眼眶隨即熱得發痛。
這一箱子裡的東西都很新,有帽子、衣服、鞋子等,且一一標上了名條,仲臣十六歲生辰、仲臣十七歲新年、仲臣弱冠之禮……
在他離家的這段時間裡,他並沒有少參與這家的任何一件重大事情,有人在此幫他延續了另一 場回憶。
是她,絕對是她!這手藝、這繡工,非她無疑!
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離家前他問過她的,為何答允與他成親?他曾渴望過有一個女人親口對他說“我愛你”,兩情相悅的婚姻才是他要的,但她給他的理由卻是——“這是爹孃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