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信眉間略略一動,隔了許久才輕嘆一聲。
“但願。”
“一定可以的。”初然倒是信心滿滿,“你是他師父,他從前這麼崇敬你,這麼愛戴你。上回只是被家仇衝昏了頭腦,時隔這麼久,想來也已經冷靜下來。”
“初然……”他嗓音沙啞,忽而低低道,“如若到時……我是說,如果,他們找到這裡,你必須全身而退,不能逞一時之氣,為我涉險。”
初然垂下眸,搖了搖頭:“你果然還是不明白……”
她聲音輕輕的,一字一句,卻說得堅定異常。
“要是沒了你,我活在這世上,又有什麼意義?”
穆信身形一顫,卻再也說不出一言,只伸手摟著她,默然閉目。
窗外寒月清冷,絲絲涼意透過縫隙侵入屋內,初然偏頭瞧了瞧,突然從他懷中支起來。
“穆大哥。”她兩眼亮晶晶的,燦然生光,“我們今晚睡一塊兒,好不好?”
穆信微微一怔,尚沒來得及說話,且聽初然又道:
“上回你說時候未到,現在都過了兩個月了,總歸是時候了吧?”
他驀地感到手心發汗,這會子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木屋中只有一間臥房,想來她也會提這個要求……倒並不是不願,只是思及如今的境況,他仍舊覺得不妥。
此一劫,凶多吉少,當真也要拖累她,陪著自己一起吃苦受罪麼……
“穆大哥?”初然見他遲疑良久,表情深沉,卻不發一語,難免慍惱,“怎麼?你當初不是說好的,會和我成親的麼,現在反悔了?”
她嘴唇一抿:“你也覺得,我生不出娃娃,瞧不起我?”
“不是……”
簡直是百口莫辯,穆信額上生疼,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終究嘆了口氣。
“罷了,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見他應許,初然連忙站起身,笑靨如花:“那我再去取個枕頭來。”
“……”
穆信猶自擔心地撫了撫眉心,暗道:只怕這將是他最難熬的一個夜晚了。
亥時末,子時將到,以往這個時候,穆信早就入睡了。
初然把棉被鋪好,不知從哪裡尋來個枕頭放在床頭。
透過窗戶視角已看不到月亮,但月光還朦朦朧朧地,初然低頭把燭火一滅,屋裡就只剩地上一片淡淡的月色。
穆信睡在裡側,初然除了外衣和鞋襪,小心翼翼爬上床,縮排被窩裡。被衾雖不厚,兩個人睡倒也十分暖和,她心自滿足,翻了個身,就伸手環上他的腰,把頭埋在他胸膛內。
少頃,聽得她細如蚊吶地喚道:
“穆大哥。”
“嗯?”
“你這床太硬了……”
他好笑地搖搖頭,自己向來睡不慣軟床,倒也難為她。穆信遂伸手扳住她腰肢,繼而將她一翻,以背靠著他身側。
“現在好些了?”
背脊傳來他體溫,連心跳都感受得分外清晰,初然幸福地點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桌上滅掉的蠟燭,還隱隱閃著微光,四下裡安安靜靜,只聽得呼吸聲,時深時淺。
倘使沒有石晏的事,沒有江湖的事,他們兩個如今興許就住在江南,正過上這樣的生活,終日不必被煩心事所擾。
要真是這樣,該有多好……
*
幾日後,雁門關。
長風呼嘯,煙塵遍地,絕嶺處高山之顛,在一塊被風吹得光滑的大石上正有兩人端坐。其中一人長袍裹身,神色疲倦,手抱著劍望著遠方。
另一人懷捧著一袋熱呼呼的肉包,一面吃一面左右張望。
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