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那孩子,不同於黛玉。從他上回毅然帶著姐姐弟弟搬出榮國府,就知道這孩子心硬。若是擠兌急了,是不惜將臉面扒下來踩的。
此時,這心硬的林燁,卻是正伏在太上皇所住的長明宮內,哭得眼睛通紅。
他騎著馬直接奔了寧朗之那裡。本來寧朗之還替水溶挺高興呢,結果聽林燁一說,頓時覺得此事真是前無古人,怕是後邊也無來者了。
不過此事可大可小。
寧朗之當即便帶了林燁進宮,力求不能讓這火燒到林家身上。
太上皇自禪位後,整日裡在宮中閒得慌。能看見個晚輩兒,特別是不牽涉什麼皇位啊權利啊的晚輩兒,那是相當高興的。
寧朗之是他的外甥,當年文采飛揚,太上皇每每說及,都是與有榮焉。
不及跟舅舅寒暄,寧朗之拉著林燁跪下,“這是林海的兒子,如今襲著忠勇侯的爵位,也是我的義子。”
太上皇揮揮手叫賜座,寧朗之起來了,卻朝著林燁使了個眼色。
林燁跪伏在地,抽噎著說了王夫人之事。不過,長輩的一絲兒錯處,都沒提及。
“……原已經將萬歲的旨意供了起來。二舅母來了說了一大通,如今,如今姐姐並下臣都惶恐……”
太上皇也氣,自己這老妹子來求自己賜婚。原想著是一事兩家好,既然都是願意的,他自然會給外甥女一個體面。誰知道,宮裡頭居然還有這等不老實的嬪妃,也盯著人家了!
“你說實話,那賈妃賜婚給你姐姐並榮國府的什麼寶玉,你們可是願意?”
林燁抬起頭,眼睛跟兔子似的,含淚搖頭,“下臣年紀雖小,卻也知道一家女雖有百家求,卻斷無許給兩家之事。與王府的親事,原是早在正月裡便提了的。不過是當時王爺厚愛,不欲盲婚啞嫁,給了我們考慮的時間。前幾天在我們在寒梨寺為亡父亡母跪經祈福時候碰見太妃,舊事重提,算是正式應了親事。至於說外祖母家裡的表哥,實在是從未有人將姐姐與他湊在一起過。下臣也不知道這話,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太上皇明白了,敢情這就是賈府剃頭挑子一頭熱,還妄想借著賈妃的勢,先行賜婚倚強成定局!
空閒了許久的太上皇終於找到了事情做,大手一揮,“起來罷,可憐見兒的孩子。你們惶恐什麼?本就與你們無關。”
命自己身邊的心腹太監戴權:“去,看看皇帝閒著麼?宣來。”
太上皇宣召,便是宣寧帝,也匆忙忙來了。得知了情由,也是氣笑不得——這事兒趕得,實在是巧!
“父皇勿要動怒。賈氏糊塗,兒子定要嚴懲。”
“你自己看著辦。不過到底是賈代善的後人,不要太過傷了體面。”
宣寧帝一挑眉,太上皇什麼都好,就是對老臣們太過寬和了。
垂下眼皮,念及元春省親後,隨侍的幾個內侍宮人回說那榮國府的省親園子,美輪美奐,怕不是金山銀山堆起來的?
好一個榮國府呀!這急急吼吼地要扒上林家,難道真就單隻為了聯這一門子親事?
宣寧帝手指無意識地在鼻尖下一拂,寧朗之眼中閃過一絲促狹——這是宣寧帝習慣性的動作,通常是要做什麼決定。
“高德忠。”宣寧帝開口了,“傳朕旨意,賢德妃賈氏……御前失儀,言行不當。著削去封號,降妃為嬪,於鳳藻宮內自省。”
“去皇后那裡說一聲,暫禁了賈嬪孃家內眷入宮的資格。”
這麼說,不過是為了全林家的面子,使人不至於詬病林家罷了。
林燁聽了,眼皮動了動。因為一直低著頭,便讓人看不清他嘴角處那勾起來的一抹冷笑。
這就完了麼?呵呵,他才不會相信元春無緣無故賜婚呢。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