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夜仍然低著頭,聲音是顫抖的。
過了一會,她才抬起頭對馮妙儀笑了笑。那笑臉綻在她蒼白的臉上,強忍悲傷的牽強,比哭還難看。
“大過分了!”馮妙儀忿忿說,“一定是織田操要她們來的!這幾天沒見到他來找你,本來我還以為你們只是發生什麼小口角,原來他大少爺愛情遊戲玩完、嫌膩了,後悔了便避不見面。移情別戀還怕麻煩,用這種手段傷害你實在太過分了!”
杜小夜勉強扯扯嘴角,還在逞強。
“別難過,小夜。”馮妙儀兩條彎眉弧圓地下垂,微微上翹的菱角嘴抿了抿,看起來倒像是在笑的樣子。“這種人,不理他也罷。說實在的,從你跟織田操交往,我就一直害怕你會受傷害,果然還是發生了。有錢人總是愛計較什麼家世背景、身分、地位的,愈是有錢愈是講求門當戶對,平凡的女孩若夢想什麼白馬王子、麻雀變風凰,只是自取其辱。現實畢竟是現實;尤其像織田操那種大少爺。哪個女孩不傾心?但想也知道,以織田家那種豪門。會隨便讓個平凡的女孩進門嗎?”
“我該怎麼辦?妙儀姐——”杜小夜無所適從了。
“看開一點吧,小夜。離開他別讓自己再受傷害。”
馮妙儀竟教杜小夜吃驚地勸她離開織田操。
“我……”她更加無所適從了。心裡有深切的渴望想見到織田操,她茫然地站起來說:“我要去找他,把事情弄清楚……”
“醒醒吧!小夜!”馮妙儀攔住她。“難道你沒聽到她們說的,織田操根本就不想見你!他早就打算丟下你了,所以才會瞞著你跟什麼南條的相親。”
“可是……”
“小夜,別傻了。像織田家那種豪門,不可能不在意對方的家世地位的。再說,織田操如果真的有心,他早就來找你了,對不對?但他卻跟別的女孩相親,而且還瞞著你,又不肯對你解釋——依我看,他對你的感情根本不是真的。像他那種大少爺,要什麼女孩會愁沒有?我看,他一開始對你就不是認真!”
馮妙儀字句說得都不像在安慰杜小夜,反倒像是在挑撥他們兩人已呈裂痕的感情,由中作梗,讓裂痕更加擴大,竟至破裂。
“你仔細想想……”馮妙儀又道:“從你跟織田操認識到現在,他有對你說過他愛你,給過你任何承認嗎?沒有,對不對?他一定會聽從他父親的安排,娶世家的女子為妻,你又何必自取其辱,作踐自己,再去傷害自己?”
“別說了,妙儀姐。”這些話,巧妙地打擊杜小夜心頭最脆弱的地帶,心海的陰影又如鬼魔地完全將她罩沒。
“小夜,聽我說——”
“請別再說了!妙儀姐——”杜小夜倔強的面具被撕碎,掩著臉撲倒在地上。
現在只要織田操出現,只要織田操一句話,就可以將她受傷的心彌合,她也不至於滴得滿腔是血。但關於那通織田操渴見她的電話,馮妙儀一個字也沒提。
愛情還是有階級差距,讓不確定的心產生懷疑恐懼。
杜小夜完全被那些無情冷酷的話擊倒,難過得匍匐在地。
天長地久不單只是一句單純的誓言就可以相廝到白頭,她是那麼情願相信,卻顯得那麼脆弱。
同個時刻,受著思念折磨的織田操,卻苦苦地等著她。
一種相思,被分化成兩處折磨;誤會成網,網中的兩人,卻都束手無策。
第十章
窗外是一片灰濛濛的天空,雲藹外的光色,且偷偷地在褪換轉變。城市的街景,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被暗降的黑幕蝕化。
杜小夜仍以匍匐的姿態頹委在地上,過度的悲傷和哭泣,讓她覺得倦了。愛情的雨季正向她侵襲,九千九百九十九顆眼淚,每一顆皆化為摧肝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