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清似乎一點也不介意,每日吩咐僕人做一份糖糕,等我倆瘋野夠了,亦會乖乖坐下來吃得精光。
渾渾噩噩又過一年,忽然有一日聽人說:沈婉清有喜了。
爹爹自是喜上眉梢,即刻出府精挑細選物什,從賬房裡支出一筆又一筆的雪花銀,主屋裡的下人紅光滿面,像是遇上了甚麼天大的喜事。
就在這日,我和妹妹一如既往的收到了那黏膩的糕點。
我倆分食完畢後,又開始坐著翻玩紅繩,我知覺眼前的紅色有些刺眼,抹了抹抓發癢的鼻子,伸手去接那繩結,妹妹忽然說:“阿姐,我冷。”
我牽起她的手,冰冰的,正準備說甚,不想竟見她七竅流血,目光呆滯,大駭後退一步,伸手探去,發現氣息全無。
然後便陷入一片黑暗。
直到再昏昏沉沉從夢中醒來,便看見爹爹坐在身旁,沈婉清垂泫欲泣的跪倒在地,我一無所知茫然的抬頭,問道:“我妹妹呢?”
爹爹不答,上前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從那之後,便一直守候床頭,陪我入睡。
我問遍了所有的下人,他們無不唯諾退縮,避而不答,忽然有一日,我終於明白:妹妹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和她相依為命,相伴取暖,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竟是:“阿姐,我冷。”
沈婉清的孩子出生了,叫書菱,或許是命中註定,也是個女兒。
病好之後,我的身子竟起了異香,夜裡時常噩夢連連。奶孃歸鄉去也,爹爹給我選了一名侍女,叫綠珠,是個和我一般大的繡娘。
綠珠很愛笑,在那些無趣的日子,送給我一件又一件繡衣,就像要把一生的衣服都做完似的,我問她為甚,她總是明眸清亮道:“小姐是好看的女子,理應得到最好看的衣裳。”
她心靈手巧,畫的繡樣好看極了,我既羨慕又嫉妒,於是賭氣遊說爹爹請了先生,教我琴棋書畫。
當我十四歲的時候,有一日,曾偷偷溜出門去看皮影戲。
待到曲終人散,夜裡突然下起大雨。一個人溼淋淋的奔跑在空曠的大街上,不經意間撞入一人的胸膛,抬頭對視,看進那風目彎彎,桃花閃閃,白衣勝雪,恍惚迷茫之間,竟痴迷了一世。
“姑娘,姑娘?”
我熱著臉從他懷裡退出來,目光躲閃著急忙賠不是:“公子莫怪,我,我只是……”
“姑娘可是急著趕路?”他揹著行囊,像是遊學而歸的書郎,將油傘舉到我身側,似乎見我狼狽不堪,微笑道:“不如在下送姑娘一程罷。”
然後便夜雨迷濛,並肩而行。
我只記得那夜搖曳生姿的橙黃燭火,交疊相映的憧憧人影,還有心跳如鼓的青澀回聲。
到了宅子裡,屋裡的老僕請他前去坐,他淡淡一笑,擺手道:“機緣巧合而已,不必如此麻煩。”
“您可是鄯府的二公子?”老僕睜著渾濁的雙眼打量道,“老奴曾見過您……”
他只是笑,不否認也不言語,將我安置好之後,便轉身離去,消失在那迷惘的雨簾中。
我知道,我長大了。
在十五歲的及笄禮上,我見到了沈婉清的女兒,她才十歲,半長開的胳膊小腿,穿著碎花小襖,雙頰被炭火烤成紅撲撲的,一直拽著自己身上的掛飾。
我看見她的臉,不知怎地,竟想起了妹妹。心頭一澀,便走上前將自己身上的墜子遞過去,她揚起稚嫩的小臉懵懂的看著我,接過玉佩,便踉踉蹌蹌跑開了。
“這丫頭害羞了。”爹爹看這一幕搖頭笑道。
沈婉清也尷尬的笑笑,她挽著爹爹從上座走下來,他人看來,我們一家團聚,其樂融融。
我曾聽過許多爹爹的事,大家說他英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