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恍惚地覺得,眼中的她,化身為一株豐豔的牡丹,正緩緩地在他的面前盛開。靜默中,他倆的目光在空中凝定住了,誰也沒有離開或退卻,不知為什麼,晴空覺得這短短的一瞬,竟過得很漫長。
他承認,首次來人間的他,對人間萬事萬物皆感到新鮮好奇,更對自她身上所挖掘出的一切有著想要全都探知的慾望,因此他從不對她設防,他將她每一個眨眼、皺眉,都仔細的留在他的心底,尤其當她展露笑顏時,一種無以名狀的滿足感,令他覺得他的心變得好輕盈,飄軟得像朵初落的新雪。
想得到更多的慾望在他的眼底流竄……
晚照則是對他的溫柔善意感到渴求,在不被瞭解這麼多年後,頭一回有人站在她的身畔,聆聽她哭泣的聲音,凝視她的喜怒哀樂,再用她從不曾體會過的溫柔將她所有的傷口都撫平。她好想讓這雙眼就這麼留在她的身上不要走開,就像一雙永遠覆蓋在她身上的羽翼般。
想擁有他的這份情愫在她的心底蔓延……
座上的佛沉默地看著他倆,看著這兩顆離開了本位的心,各自心動。
最終先收回目光的是晴空,因他憶起了他來自何處,也憶起了那一條條刻在他心頭的戒律。晚照在他別過臉時,有些失望地垂下臉龐,因她想起了當初晴空是為何救她,而他又是什麼身分。
他們原以為,那夜不該有的心動,會在平凡的日子中漸漸地消褪,但他們太低估了彼此在對方身上欲走還留,想抽身卻又捨不得收手的那份感覺,於是他們就像是被困在同一個泥淖裡的兩人,誰若多掙扎一分,另一人就因此而往下陷一些,為了不讓彼此滅頂,他們只好努力藏起心中的波瀾,只求能讓對方先行離開這片困境。
不忍她在這段若有似無、分不清是對是錯的感情裡與他一塊受苦,晴空逼迫自己割捨,不但刻意疏遠她,還兀自下了決定將她推出這片泥淖,就由他自己一人繼續沉淪。
“你已在這住了大半年,身上的傷都已好了,明日,我送你離開。”
“上哪?回家?”等了數月,也知他終會打破沉默的晚照,並不意外他會說出這話。
他搖首,“你不能回去那兒。”再讓她回去那種地方,那麼他的苦心豈不是全白費了?若她又再受苦怎麼辦?
“不然我還能去哪?”她惻然地笑了,這才發現她在這世上孤零得可悲。
他努力不去看她眼底的悲悽,“我有個叫藏冬的朋友,家住靈山,你待在那兒會很安全的。”
對於一手救回她,卻又放開她的晴空,晚照明知她本就不該動心,更不該因此而壞他修行,可是,她真的好想求個答案,就算是她過於貪心吧,她好想聽他親口說,除了佛外,他的心中有沒有她,但她知道,這問題,太為難他。
“我只想問……”她換了個方式,“你怕的是我,還是你自己?”
晴空沒有回答。
“真要我走?”她直望著他不願看她的側臉,用力眨著眼,想將他此刻的模樣牢牢刻在心裡。
她的一字一句,都令晴空的心搖擺得厲害,可他緊閉著唇,不肯讓自己發出任何會洩漏出感情的言語。
“好,我走。”
她的應允,暗藏了些賭氣的成分,又像是種想要掩飾的難堪,聽在晴空的耳裡,像刺。他緊繃著身子,不知該是鬆了口氣,還是因此而感到心虛。
是的,心虛,無意間觸碰到破戒邊緣的他,有種無法面對自己的心虛。誠如她所言,他害怕自己甚於她,他不敢直視她柔媚似水的眼眸,不敢多聆聽一回有如她所奏的琵琶般音韻動人的聲音,他更不敢再多看那張會讓他逐漸沉溺的容顏,只因他的心會因此而顫動,就快不願再接受理智的接管。
他害怕會失去自己,更沒有把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