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花團錦簇的外頭,也沒有敗絮其中的裡頭。”嫻貴妃吃了一噎,訕訕閉口不言,心裡暗道不妙。
乾隆出了太后所住的宮室門,冷了臉對隨駕的馬國用道:“雖是在外頭,也一樣外言不入,內言不出。江南巡撫那舜阿現在揚州,你派人瞧著,如果行宮裡有訊息傳遞,立刻與朕拿住拷問。敢有事出,朕先要你的腦袋!”馬國用見他辭氣這麼凌厲,驚得背上出汗,身子直躬得近乎接地。等乾隆到了自己所住的行宮宮室,見冰兒倚著門坐在地上,握著那支玉簫發呆,不由沒好氣地說:“出來就可以放肆了麼?你這是什麼樣子?”
冰兒其實正在等候乾隆,忙一骨碌爬起來,跪下匆匆請了個安,見乾隆步伐匆匆往裡走,忙膝行幾步跟上,大聲說道:“皇阿瑪,女兒有事相求。”
“你以為朕好打抽豐麼?有事相求!會不會說話?”
冰兒不由有些委屈,但見乾隆畢竟停住了步子,雖未回頭,側過了身子似乎在等她回話,忙道:“回皇阿瑪的話,蘇州是冰兒半個故鄉,從小兒在這裡生活。這些天玩的地方我反正也都去過,不覺得稀罕,但想……但想去一處故地。”
乾隆一想就明白她想去的是哪裡,頓了頓道:“胡鬧!你怎麼去?”
冰兒語氣裡已經帶了哭腔:“甭管怎麼去,不去一下,心裡不會踏實。”她見乾隆似欲說話,搶著道:“我知道,那裡現在也許啥都沒有了,就是啥都沒有了,也想去看看。我義父撫養了我六年,雖然做了對不起朝廷的事,但是與我無關,我只想去看看,就看一眼,好不好?”
乾隆沉默良久,只道:“你先進來。”
傍晚時分,外面還亮堂,到得裡頭,就需要點燭了。乾隆回身坐下,見冰兒頰上兩道晶瑩反射在燈光裡,問道:“還值得哭麼?”
冰兒想都不想答道:“皇額娘去世,不論十年百年,皇阿瑪想到就沒有難過麼?”話音未落,額頭上已經被飛來的什麼東西擊中了,隨著清脆落地的一聲響,冰兒感覺額頭上一陣劇痛,隨即什麼東西暖暖地蜿蜒而下。乾隆似是愣了一愣,又丟過一塊手絹來:“趕緊摁著!”
手絹輕軟,飄飄悠悠還是落在地上,冰兒俯身撿起手絹,眼睛餘光看著身後地面,看到一攤晶瑩剔透的琉璃碎片散落一地,想來是桌上的琉璃鎮尺或水洗之類的沉重小物,這樣零零一地,反射著燈光,點點閃亮,恰如自己一片傷心,碎落一地,也撿拾不來,想著辛酸,眼前就覺得朦朧,恍惚間隱隱見乾隆一身絳色平金的亮緞袍子,在燭火中熠熠耀眼,暈成圈圈光環。
俄而,一雙手扶住自己的肩膀,耳邊響起關切的聲音:“我瞧瞧。”彆扭地扭身不肯,乾隆嘆了口氣道:“你拿什麼作比不好,非要用你額娘?慕容敬之一個叛黨,值當用你親孃來比麼?”終是拿開冰兒雙手,細細看傷:傷在髮際線上,腫起的紫色大包上頭,赫然裂了一個小口子,血流得倒也不多,此時已然止住,暗紅褐色的新痂薄薄地粘連在傷口上,蜿蜒下來的也是一道暗紅,又被絹子擦到別處,整張臉都顯得狼狽。
乾隆便吩咐傳隨行的御醫,冰兒見他確有心疼的神色,趁機道:“皇阿瑪,剛才是我說錯了,我心裡急,就顧不得了,你讓我去吧。”這個時機找得好,乾隆無奈只得答應下來,等御醫前來包紮好,見她頭上這樣難看的一道箍兒,又嘆氣道:“這算是什麼幌子?也罷,你穿身男裝出去,拿帽子遮掩著點。叫趙明海陪你。——記著,不管現在那裡怎樣,看完立刻回來。”
冰兒回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果然不出乾隆所料,不去還只是念想,去了就是徹底傷心。冰兒回來時兩眼紅腫,抽噎聲尚未停止,顴骨處留著淚痕,再被尚餘料峭的晚風一吹,皴起了一片。趙明海不敢多言,繳了旨就退了出去,乾隆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