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抹了眼角一滴淚水,把玉簫又遞了回去:“罷了。雖有時候我還恨阿爺,為了旁人,犧牲了自己妻子兒女,可是他講的義氣,卻跟刻在我骨頭裡一樣,竟消不掉……”扭頭道:“你身子沒有恢復利索,不要太勞累。要砍怎麼樣的柴,我來吧。”
冰兒雖然不肯,但哪裡掙得過慕容業,被他奪了斧子,對著一棵柞樹劈削起來。日上三竿,漸漸炎熱了,慕容業汗流浹背,不由解了上身衣服勞作,冰兒見他背上深深淺淺都是一輩子也消不去的褐色鞭痕,偶見轉身,胸口結實的肌肉上有一道長長傷痕,如蚯蚓般凸起蜿蜒在面板上,還是未曾痊癒的紫紅色,且扯得周圍新長出的嫩紅色肌膚也褶皺變形,隨著他大力地揮動斧頭而在身體上扭轉、延展、縮緊、繃直……冰兒上前抓著他握斧頭的手,淚如雨下:“業哥哥!是我對不起你!”
慕容業的大手被一雙柔軟的小手握著,停在空中。
自那日山林間一別,他日日握著骨簫,冒著晨霧來到冰兒慣常打柴的地方,不敢吹簫,不敢露面,不敢發出不合時宜的響動,怕惹冰兒生氣。可日日要來,因著想念她的身影,想念她勞累時喘氣的聲音,想念她吹動阿爺留下的玉簫時,那婉轉入雲霄的樂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慕容業沒有讀過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但是他懂自己心底裡無可擺放的躁動與不安。於是義無反顧又一次來到官莊,冒著被抓捕的危險賄賂蘇里圖,只為得到妹妹的訊息;抓心撓肺地渴望著見她,終只是遙遙地盯視著她住的那扇小窗……
此時,他聽見自己胸腔底下傳來的一聲,不知是那顆硬邦邦的心臟碎裂開來了,還是其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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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博倫依例到盛京城裡遞交公文,四處都轉了一圈,該當打點的也都不敢遺漏,唯有盛京將軍海蘭察府上,門包竟然送不進去,唐博倫心裡有點哆嗦,正欲離開,卻有將軍家裡的長隨給他送了名帖來,夾片上盛邀他去將軍府上坐坐。唐博倫大喜過望,在靴頁子裡塞了幾張銀票,又吩咐自己的隨從備好土儀,恭恭敬敬來到將軍府裡。
之前雖也見過海蘭察,不過是隨班列見,自己位置低,也沒有敢怎麼說話。這次卻是被海蘭察待若上賓。
海蘭察穿著官服,正式地接見,見面之後又叫唐博倫長隨拿衣包替主子更便衣,這又是當親熟人接待了。花廳裡分主客位置坐下,伺候的是將軍府清秀聰慧的小丫鬟,奉的是京裡新上的春茶,布的是京裡六和齋的細巧“八件”點心,海蘭察滿臉和氣的笑容,聲音都那麼隨便:“來來來,別客氣!我海蘭察是行伍出身的粗人,唐大人是讀書人,不要嫌我這裡粗鄙。”
唐博倫斜簽著坐著,惶惑說道:“將軍這麼說,倒是卑職不敢當了!卑職自上任來,一直沒有談得上孝敬將軍……”瞥見四下沒有外人,伸手就到靴頁子裡掏東西。
海蘭察何等眼尖,一把捉住唐博倫的手,正色道:“唐大人不要這麼著!老海今日有求於你,你若是反過來客氣,我倒不好開口了。”
唐博倫不由愣了愣,海蘭察開門見山的性格,笑笑說:“其實也寫過信給大人,大人治下,官莊裡金氏女子,身份特別,老海雖不方便細說,但唐大人稟賦聰慧,應該知道我的意思。還望大人多多照應!不說有異於他人,至少不要有傷病、凍餓、折辱的事情出來。”
唐博倫聽得海蘭察邀請自己,竟是為了當面囑咐照應“金氏”,嘴角不由一抽,心裡泛起些異樣的感覺來,因而試探地問:“海將軍見過金氏?”
海蘭察倒真沒料想到唐博倫是“色膽大如天”的人,也沒料到他已經把自己的話揣摩到別的地方去了,所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