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受寵若驚的神色,跪下好好地磕了幾個頭。
冰兒假說要午睡,只留了葦兒一個為自己鋪床,她揭開門簾,見崔有正垂首在蒙古包前頭侍立著,笑道:“你不懂規矩了啊!這裡一丈之內,不許太監近旁的。你先去休息,下午我出去玩,在考慮帶你去服侍呢。”見他離開了,又瞟了瞟四周除了兩個平素粗使的蠢笨小丫頭外,並無一人。這才放下門簾,到葦兒身邊輕聲問:“今兒廚下是那些人當值?我的飯菜是誰端過來的?接觸這些的——尤其是這碗羊羔的——有哪些人?你知道不知道?”
這一大串的問題把葦兒問得一嚇:“主子,您別嚇我?怎麼了?”
冰兒冷笑著把烏木鑲銀的筷子插到湯裡,再提起來時,銀色的筷頭上一層青黑色。葦兒嘴張得老大。冰兒在她將要發出驚叫的時候及時捂住了她的嘴巴:“噓!要弄出動靜來我早發聲了!”
葦兒也是個精靈的,把話嚥下肚子,聽得耳畔是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半晌才悶悶地發出聲音:“不能吧?誰那麼大膽子要謀害主子?”
冰兒對她還是信得過的,想了想道:“是我撞破了一件事,這且不必說它。但要我的命,心也太毒了!咱們不能打草驚蛇,扯起來是了不得的大案子!這幾日,你我都要多加警惕,萬一我有個好歹,你去開啟我的梳頭匣子,我過一歇把事情原本都寫在裡頭,你交給額駙。”
“主子……”
“怕什麼!”冰兒遇到事情反而比平時冷靜,恢復了往日的笑容道,“他有本事拿刀槍來對付我!在我面前用毒,不知道我才是用毒的祖宗?”
葦兒定了定神,把臉上不覺已經掛上的淚水拭了,凝神想了想方道:“平素廚下都是固定的人,今天似乎也並沒有調換,做牛乳蒸羊羔的還是京裡來的蒙古廚子顎裡哲。端菜品的……”她記性很好,把名字一個個報了出來,卻沒有崔有正。冰兒皺著眉聽了一會兒,道:“你去廚下看我的綠豆湯,裝著閒嘮,問問今天哪些人進了廚房。尤其是平素不怎麼來的,但又熟悉我飲食習慣的人。——其他地方都不下毒,偏偏在我日日必吃、且用瓷湯匙吃的菜品裡下毒,肯定是內賊。”
葦兒應了一聲,深呼吸幾口氣平定了心思,冰兒在心裡盤算:若說熟悉這裡、且有權力的,莫過於薩郡王。但是他要殺自己卻不大可能,如果自己是因中毒而死,他一家子都逃不脫干係,他怎麼會做這樣的蠢事?估計他倒有可能會找機會威逼利誘。其他兩個……
正在想著,已經聽見帳外葦兒的聲音:“公主歇晌呢,別在這裡湊著!小正子今兒去廚下給主子拿酥酪,主子這裡怎麼沒見?別不是你自己個兒偷吃了吧?”
旋即是崔有正離得很近的聲音:“姑姑說哪裡話!今兒的酪都做得不好,上回主子說不喜歡太酸的,我瞧著不好,就又放下了。”
冰兒心裡不由切齒,少頃見葦兒揭開門簾進來,神色瞬間變得凝重,壓低聲音道:“主子聽見了?”
“聽見了。”冰兒問,“真的只他一個人有嫌疑?”
“不止他。”葦兒道,“他還挺狡猾的,今兒吩咐了不少人找各種名義進廚下送東西、拿東西,我偷偷問了兩個,都說是他指派。平素他得主子的寵,大家都不敢不給他面子。”
“再狡猾的狐狸也會露尾巴。何況,他那點腦子——”冰兒轉頭笑道,“你不動聲色,回頭我就審他,要出其不意掩其不備才好呢。其他人,誰都不要說。”
葦兒點點頭,抬頭望見冰兒篤穩的神色,眼睛垂著,看不見銳利的光,而那眼皮上淡淡的一道褶子,隨著微微斜飛的眼梢做個起勢,平素看慣了沒有覺得,今兒突然發現,這主子某些地方真像乾隆,不光是模樣,更是神態,更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隨著年歲和閱歷的增長,逐漸顯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