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羸弱幼子染重疾
英祥夏季做活,做得極其不順,腳行裡的人憑空排擠他,以前慣熟的客人也開始冷落起來,自己每天早出晚歸,卻只能掙幾個生客的錢,漸漸連喝碗酒都覺得捉襟見肘了。
這日太陽落了山,英祥懨懨地摸了摸癟癟的荷包,想起家裡已經幾日沒有買米,頓頓只能喝稀粥,心裡酸得發痛,正準備回去,幾個腳伕笑盈盈過來說:“走,擺一碗去!”
英祥陪笑道:“今日賺得太少,買米的錢都不夠。以後吧!”
那幾個皺著眉嚷嚷道:“至於麼!大熱的天,喝點涼酒能花幾個子兒?所有錢都填送了老婆孩子,你還真會做人家!”另一個則豪爽道:“得嘞得嘞!我請!我請客!”七嘴八舌說著,攛掇著英祥進了酒館。英祥心裡氣悶,其實也有些期待著借酒澆愁的意思,聽那幫子人說笑吹牛,心裡的抑鬱才似乎略好了些,不覺下肚的酒有兩三碗。
不料結賬的時候,那個聲稱要“請客”的卻不言聲了。英祥大家公子當慣了,實在開不出口要人家兌現承諾來會賬,遷延了一會兒,只好自己掏荷包,把裡頭薄薄的幾文錢排出了大半,肉疼地送到櫃檯後頭小夥計的手中。
回家時,他手裡的米袋幾乎是空的,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見冰兒正撇了粥上層的米湯,晾涼了在喂奕霏吃,小娃娃的小嘴張得跟待哺的小鳥兒似的,一口一口吃得迫切,滿眼都是渴望的神色。英祥心酸地上前摸摸那個小腦瓜。已經六七個月大的娃娃不光坐得穩當,而且開始認識人了,見到父親會甜甜地笑,會依依呀呀地“說話”,會手舞足蹈地表示“歡迎”,雖則穿的是補丁摞補丁的半舊百家衣,也不是富人家孩子胖嘟嘟的模樣,但可愛的樣子讓英祥都捨不得不瞧他。
冰兒已經瞅見那空空的米袋了。她平素不是太在乎金錢的人,可現在孩子都吃不飽,自己也常年餓著,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喂完孩子,放他一個人玩了一會兒,到外間“砰”地掀開米缸,對英祥道:“你瞧瞧!就是煮稀粥,還夠幾頓?!”
英祥心裡越發難受,低著頭做錯事一般道:“明日我一定努力多做活兒!只是這幾日不知怎麼的,生意差得要命!”
冰兒想要發火,終究沒有發出來,坐在椅子上嘆口氣道:“不是我怨你,這日子實在太艱難了!我日前奶水越來越少了,而兒子每天只有些粥湯補充,你看看他瘦的,我想著都要掉眼淚!你實在生意難接,我看,你也不必從前那樣好面子,倒是我再去做做藥婆,許能多掙幾個米麵錢。”
所謂人窮志短,英祥再不願老婆拋頭露面,此刻也不得不對現實低頭,低聲道:“那還得去求陳氏幫著牽線呢……”
正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兩個人還沒合計出怎麼不丟面子地去找陳氏幫忙,陳氏就來敲他們家的門了,英祥開啟門一看,那婦人又是塗脂抹粉地站在面前,一見自己便是神飛一笑,嘴裡一如既往地能說會道:“喲!兩口子怎麼了?吵架了?我瞧瞧?”
冰兒雖然不喜歡她,但此時需要仰面求人,也不得不賠了笑臉道:“沒有,只是商量著是不是有機會再出去給人家瞧瞧病什麼的,好給孩子買些雞蛋什麼的。”她自覺自己臉都有些熱,抬頭瞥了陳氏一眼,陳氏彷彿沒聽出她話裡的暗示,只管自顧自說:“說到雞蛋,倒是巧了!我鄉下一個親戚,可可兒的昨兒個給我送了一籃子,我尋思著你們娃娃該吃點蛋黃子了,瘦得那麼可憐!”從背後拎出一個提籃,裡面用布蓋著的真正是一小籃的雞蛋!看著個頭也大,雖然顏色不太光潔,可畢竟是雞蛋啊!他們不由有些感謝陳氏的雪中送炭,真誠地千恩萬謝了一番,陳氏笑道:“鄰里間哪那麼多謝!以後你們發達了,別忘了我就成!”眼睛斜過來又看了英祥一眼,笑道:“我走了!”
英祥送了她出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