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感嘆道:“人哪,真是不好說!你說這陳氏,可惡的時候是真可惡,可有些時候,又覺得她也有好的時候。”
冰兒已經顧不得聽他叨叨,興沖沖下廚煮了一隻雞蛋,熟透後把蛋黃碾碎和成蛋糊餵給了奕霏,奕霏吃到這樣的好東西,饞得停不住嘴,把蛋糊吃得精光,猶自意猶未盡地咂吧嘴。英祥見碗裡還有熟蛋清,對冰兒道:“剩下的你吃掉吧,你現在還在哺乳,要吃些好的才是。”自己到灶上盛粥,把稀的放在自己碗裡,把稠的撈在冰兒的碗裡,不言聲吃掉了兩碗。
半夜,他餓醒了,胃裡像有隻手在揉搓一樣,哪哪兒都不適意,可除了忍著,也別無他法,只好努力地不去想以前在王府吃過的那些山珍海味,閉著眼睛強迫自己睡覺。突然聽到枕邊人的肚子也在“咕嚕咕嚕”叫著,不由問道:“怎麼?你也餓了?”
冰兒豎起身子,把披散的頭髮挽了挽,皺著眉說:“倒不是餓,肚子不大舒服。不知是不是天氣熱,吃了什麼不潔淨的東西下去,像要鬧肚子的樣子。”正說著,小床上睡著的奕霏細細地哭了起來,兩人忙找火鐮點著了油燈,過去看視,黑暗裡看不清臉色,只看見孩子皺著眉頭、閉著眼睛,一副不舒服的樣子,哭了一會兒,頭一歪,一下子嘔吐起來。
這一夜,孩子上吐下瀉,折騰得沒完。天亮後,冰兒看著兒子的小臉已經有些發黃憔悴,心裡不由慌了。細細給孩子把了脈,脈搏細弱無力,像是發了痢疾,冰兒心裡發慌,隨即自己亦開始吐瀉,英祥服侍了大的再服侍小的,緊張地問:“這是怎麼會得的?怎麼治?”
冰兒吩咐他燒了開水,自己也有些有氣無力,說道:“不知吃了什麼,還是感染了時疫?我還好,孩子這麼小,這樣的病太受罪!”她喝了點水,強撐著道:“家裡沒有錢了,我去看看地裡有沒有蒲公英、連翹、柴胡什麼的,先煎了試試。實在不行,當掉什麼東西,趕緊去藥鋪買藥。”
她忍著身上的無力和腹部如刀絞一般的疼痛,到外面找草藥。回來時見英祥手忙腳亂,弄得一身汙穢,帶著哭腔道:“奕霏吐瀉得厲害!連水都喝不進!”
冰兒把籃子裡的草藥指給他,說:“先去洗乾淨,加些乾薑,濃濃地熬半鍋藥湯出來。”然後又為奕霏把脈,脈象越發細弱,而孩子的哭聲都幾乎聽不見了,只見他張大著嘴巴對著天喘氣,時不時有嘔吐物從小嘴裡流出來。冰兒知道此症兇險,難受得淚流滿面,邊為孩子按摩著穴位,邊祈禱上蒼不要再捉弄自己,寧願用自己的壽數,來換取孩子的健康平安。
英祥在灶頭忙得一身汗,終於捧著兩碗藥過來,草藥熬的藥湯又苦又澀,冰兒強忍著泛上來的噁心感,把一碗藥一仰而盡,肚子裡一陣翻騰,她咬著牙死命地熬著不讓自己吐出來。接著又拿小匙餵給奕霏吃藥。
孩子對苦澀的藥水本能地排斥,弱弱地哭著,擺著頭拒絕喝下去。冰兒把奕霏抱在懷裡,流著淚對他哄著:“乖孩子!喝藥,喝了就不難受了!”小娃娃可憐兮兮地睜著眼睛望著母親哭,哭不出眼淚,卻讓母親的眼淚一串一串往下掉。可是良藥苦口利於病,再不捨得也得下狠心。冰兒捏住奕霏的鼻子,趁他張著嘴呼吸的時候,把藥水灌進他的小嘴裡,奕霏要哭沒哭出聲兒,“咕咚咕咚”喝了些藥,可又嗆著了,又是哭、又是咳嗽,折騰了好一會兒,軟軟地癱在冰兒的臂彎裡。
可沒過一會兒,他的小腦袋一側,又把剛喝下去的湯藥全數吐了出來,低低哭了幾聲,小腿兒抽搐似的彈動著。
“英祥!”冰兒急得泣不成聲,沒有平日裡的絲毫果決和冷靜,邊抽泣著邊說:“拿我箱子裡的玉簫去當掉。然後到藥鋪抓藥——草藥不頂事!”
英祥其實亦是六神無主,但見妻子痛苦、兒子難受的樣子,只能硬頂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