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澀難言,又喜又恨又無奈至極,眼見冰兒盈盈下拜,神色更悽楚之至,半天才避開,回了一禮道:“奴才低微,當不起……當不起公主的大禮!”
冰兒抬眼望他,他也正好抬起頭來,眼中彷彿燃著火星兒,熱得幾乎要迸發出來,似有千言萬語急著要說,冰兒不敢看他的眼神,一低眼睛離開去拜姐夫色布騰巴勒珠爾了。
一輪下來,冰兒只覺得身上熱熱的都有些微汗,恰好聽乾隆吩咐試射,如釋重負一般回到乾隆身邊,卻見父親的目光深不可測看著自己,臉頰燒燒得難受,心裡愈加鬱悶。
正胡思亂想著,射鵠子(1)比賽已經開始了。幾個皇子和近支宗室先射過,乾隆各加獎賞,接著他的女婿色布騰巴勒珠爾也射了五箭,箭箭中的,三箭俱中正中心的紅色“羊眼”,下面轟然叫妙,掌聲雷動。接著眾人推舉英祥,英祥一直拉長了臉在一旁發呆,被父親推了兩次才沉悶地走上去,無精打采地拿起弓掂掂,薩郡王看他神不歸主的樣子,心裡直髮急,卻不知道兒子是怎麼了。
英祥眼角餘光撇到冰兒正站在乾隆身邊定睛看著自己,猛地想起昨天給母親的承諾,又想起冰兒嬌俏的聲音,突然似乎來了精神,拿起硬弓,拈起羽箭,卻覺得十力的弓今天似乎特別重,勉強拉開,手腕緊得很,弓與箭都在微微顫抖。他眼角又瞟了冰兒一眼,似覺出她眼神中難言的關切,心裡一酸,不知怎麼,手一鬆勁,一箭就輕飄飄地射了出去。好在功底還在,未曾脫靶,羽箭卻險險地斜插在外圈上,周圍發出輕微的嘆息和私語聲。英祥心裡不由急了,趕緊拿起第二枝箭挽好,然而心頭仍是飄忽,眼前景物漂移,雙手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背上似乎掃射著冰兒的目光,英祥一咬牙,又一箭射出,雖然稍靠中間羊眼了些,但還是顯得乏了力道。
一連五箭,英祥走了魂似的,竟沒有一箭射在中心。薩郡王頗覺得沒有臉面,神色間極為尷尬,不過見到兒子恍惚的神色,他也不忍深究,拍拍兒子的背輕聲道:“休息休息吧。……你今兒個好像身子不好?”
英祥艱難地搖搖頭,轉眼見是阿睦爾撒納上場,阿睦爾撒納氣定神閒,雍容大方地走上射場,只見他輕輕挽好衣袖,環視周圍,目光落到冰兒身上時,竟毫不避諱地點頭淺笑,然後拿起弓,微微一掂,“嗨”地一聲,雙手便輕鬆分開,左手如託泰山,右手如抱嬰兒,姿勢十分漂亮!還沒射,周圍便爆發出一陣叫好聲。他輕輕鬆開右手,似乎只是不經意間,箭已倏然離弦,如白色閃電耀過空中,眾人眼一花,再定睛看時,箭已經穩穩插在皮鵠子正中的羊眼上,力透三分。
乾隆帶頭鼓掌,下面人哪個不要巴結,掌聲響得幾乎要把雲朵震下來。
阿睦爾撒納回首望了望冰兒,見她唇角帶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冷冷的,似乎還有些慣常的傲慢意思,阿睦爾撒納回頭抿嘴兒一笑,拿起第二箭、第三箭……依次射下,他的功夫確實了得,箭箭直中靶心,團團簇簇煞是好看,大家巴掌都拍紅了,只有薩郡王顯得頗為尷尬,而英祥則是木然立在一旁,除眼角餘光不時瞟向冰兒之外,似乎什麼都置身度外。
看箭垛子的護衛上前摘箭,摘到還剩最後一枝的時候,冰兒突然站起身來發話了:“慢!”
大家正在發楞間,只見冰兒快步走到箭擋後面,拿起阿睦爾撒納剛剛用過的弓,弓上隱隱傳來阿睦爾撒納身上的氣味,冰兒心神微漾,但卻馬上收束,稍稍一用勁,也拉開了那張十力的硬弓,周圍要拍馬的人立刻發出了叫好聲,冰兒卻不理會,收弓取箭,亦是瞬間發力,白羽箭“嗖”地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釘在阿睦爾撒納的箭屁股上,把阿睦爾撒納那枝箭一劈兩半,也中了羊眼。下面轟然叫好,有人還在打趣:“不簡單!居然中的是‘同心’!”
冰兒突然耳根一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