遽地瞥了英祥一眼,英祥眼中卻是惱怒、憤慨和絕望。冰兒暗道“壞了”,卻難以補救,回頭瞟瞟乾隆,乾隆臉色沉鬱,眯眼望著她,俄爾淡淡一笑,把視線移向別處。
阿睦爾撒納自是一臉淡笑,上前道:“公主這一箭,著實妙絕!”下面有人便“吃吃”地笑,阿睦爾撒納伸手欲拿回自己的弓,冰兒卻一別手沒有給。
她有些不大喜歡阿睦爾撒納勢在必得的神色,不管不顧的性子又上來了,顧不得今天的場合,又取一箭,徑自挽弓,竟直中掛皮鵠子的麻繩,還插著兩枝箭的皮鵠子從半空中栽到地面,眾人愕然地看這變故,竟沒有回過神來。乾隆目光愈加深邃,黑沉沉的眸子直盯著冰兒,冰兒有些委屈地看了父親一眼,靜靜地等待他的責罵。乾隆卻只是淡淡笑道:“瞧把你得意的!你也不是沒有失手的時候,脫靶都脫到繩子上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故意如此。這裡諸位都是騎射的高手,天外有天,你還當自己箭法絕世無儔麼?以後還是要多學著點!退到一邊去吧。”
冰兒低了頭,忍不住還是偷眼瞥了一下阿睦爾撒納的神色,他臉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笑,以及頗類於慕容業的包容寵愛的神色,似乎自己的一切任性和妄為,都不過是小女孩幼稚可笑的撒嬌而已;與英祥的十足醋意、無可忍耐的神色比起來,阿睦爾撒納更似一個心性成熟的大哥哥。
********************************************************************
接著是皇帝和眾蒙古親貴一起哨鹿,乾隆一口氣射了十多隻獵物,眾人轟然叫好,阿睦爾撒納也頗不弱,也有七八隻的收穫。乾隆笑道:“朕畢竟老了,以後木蘭圍場還是你們少年兒郎的天下。”
阿睦爾撒納躬身道:“博格達汗哪裡老!倒是我們看著羨慕萬分呢!”
英祥不知是不大擅長在這樣的場合說話,還是壓根就不想說話,沉默不語,顯得十分呆滯。因著他,冰兒一天也懨懨沒勁,圍獵那麼有趣的事,她只在看城上觀看了一天。一天射獵下來,雖沒怎麼動彈,竟也身心俱疲,然而晚間還有乾隆的賜宴,冰兒神色便有些不怡,幾次偷偷想向乾隆告退,乾隆卻總是不準。
圍場裡燃起篝火,眾人在御幄前、篝火邊席地而坐,太監們川流不息,把今朝圍獵的收穫送到御廚,又燒製完成送出來。乾隆笑道:“今兒可謂是‘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擒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了。阿親王,薩郡王,來嚐嚐御廚的手藝!”
冰兒在他一旁伺候巾櫛,那一道道野味散發著誘人的肉香味,吃不著不算難受,最難受的是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裡才是合適:英祥的目光是沉鬱的,並不正視自己,眼角餘光卻總在關注,似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阿睦爾撒納的目光是熱烈的,那眸子總尋找著自己的眼睛,過於關切的神色讓冰兒亦覺得不舒服;乾隆的目光則有些嘲弄,似乎在看冰兒此時此刻的目光周旋在他們兩人之間的尷尬……
“五格兒,今日你也算主人,阿親王和薩郡王都是朕的貴客,咱們滿人的老規矩,未出嫁的小姑奶奶當給貴客奉酒。”乾隆下巴一抬,示意冰兒前去。
冰兒腹誹:平日裡行事都是用的漢人規矩,程朱那套束縛死人了自己還不得不遵守;今兒在塞外,卻突然講什麼“滿人的老規矩”,滿人的老規矩毫不避諱家裡女眷和外人接觸,這會子豈不是尷尬死!然而聖諭難違,只得彆彆扭扭地上前。阿睦爾撒納和薩楚日勒一東一西分坐兩邊,三額駙是隨著阿睦爾撒納,英祥則隨著父親坐在下首。冰兒猶豫了一會兒,既然一般排位置都是尊東抑西,少不得也是先從阿睦爾撒納敬起。
小太監端來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