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子道:“我知道你在生氣,但這會子你的身子不宜挪動,等你好些,我任你打罵出氣,行麼?”冰兒別過頭,用手去放窗簾。英祥不由有些急了,手用力扯著,不讓她把簾子放下來:“冰兒你什麼意思?這會子非要回去暫且不說了,還‘不經宣召不許入府’,我算不算你丈夫了?”冰兒臉色微微蒼白,身子越發疲軟無力,但她硬頂著坐直身子,聲音不高但異常威嚴:“起轎!”
英祥怔怔地放了手,見抬轎子的婆子輕呼著號子抬起躺轎,衝著轎子大聲道:“我向你道歉!算是我錯了!孩子沒了,你痛苦,我又何嘗不是?現在是咱們同甘共苦的時候,你還不能原諒我嗎?!”
許久,轎中傳來冰兒幽幽的聲音:“不‘算’你錯。割袍斷義……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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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祥神情沮喪地坐在母親面前:“一個月了,我一天要到公主府去上三五次,每一次都吃閉門羹!我要知道她身子將養得好不好,還得自己尋御醫問脈案,求爺爺告奶奶地打聽,想見她一面都不行。冰兒就這點可恨:多情時太多情,無情時太無情!”
福晉長嘆一聲:“別說你了,連葦兒想見冰兒一面都見不著,她們從小在一起的,都這麼多年的感情了!昨天葦兒還在我面前哭得滿臉是淚,說她和公主怎麼怎麼同甘共苦,名是主僕,情同姊妹。冰兒怎麼使性兒發火她都見過,就沒想到如今為了一句話沒應承,落了個被逐出的下場。她哭得傷心,我也忍不住陪著落了幾滴眼淚,既是為她,也是為你。”她愛憐地撫著兒子的頭髮:“瞧你,這些天頭都不好好梳,辮子都編毛了!這些伺候的懶胚,越來越不經心了!金鈴兒,到英祥房裡,把小豆子這個狗才給我叫來問話!玉蕊,把我的梳子拿來,我給英祥梳梳。”
英祥乖乖地拿了張杌子坐到母親面前,福晉解開他的髮辮,愛撫地輕梳著兒子油黑濃密的頭髮:“你也是!從小嬌慣壞了,一點都當不得事情!你每天就這副樣子?也不怕別人看了笑話!”
英祥勉強笑道:“笑話就由他人笑話去吧!我這才知道冰兒心狠。額娘可知道,葦兒出公主府,算是發嫁。”
“知道。”福晉道,“還是我勸的,宮女子被逐,是絕頂沒有面子的事,葦兒忠心耿耿,從沒有做對不起公主的事情,若是因為一時之氣,弄得她難以做人,萬一惹出什麼短見來,豈不是大傷陰騭?既然她年紀也不小了,找個好些的人家嫁了吧。”
英祥嘆道:“若只是擇嫁也罷了。擇取的人家也有三五戶,聽說女方是宮裡出來的懂規矩,還是很願意娶的。只不過年紀不對,多隻能是側室。最好的那家是世襲的奉恩將軍,在盛京有五六處莊子,家裡夫人身子骨不好,姨奶奶過去就要當家的。最差的那家不過是個護軍校,也是內務府裡當差的人家,二十多歲還沒有聘妻子,可見太貧寒微賤了些。額娘可曉得……”
不必聽也明白了,冰兒必是擇取了那家護軍校。竟不知葦兒怎麼會為這樣一句沒應承的話,落得如此下場?!但是事已至此,也無辦法,何況大家也不願為這樣的小事再觸黴頭,都不過為葦兒嘆口氣,說聲“可惜”也就過去了。
英祥嘆道:“果然是積毀銷骨,自葦兒落勢,從王嬤嬤起,下頭管著公主府事宜的下作小人們就一個勁兒地在言語上作踐。我那時也得罪了公主府的人,就不知道我自己會不會也……”
福晉怔了怔,慢慢放下梳子為英祥編辮子:“她想孩子想了那許久,懷孕初期受了那麼多罪都沒叫一聲苦過。如今幾乎是為你才掉了的,說心裡不氣是不可能的。但是你畢竟是她的丈夫,且兩個人曾經那麼好過,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