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祥發出衰弱的聲音:“你不要管我……”
冰兒越是聽他這樣說心裡越是難受,咬著牙對皂隸說:“我去想辦法,我一定想辦法!你放下他吧!”
皂隸點頭笑笑,對旁邊一人點了點頭,那人把繫繩放開,把英祥鬆了下來,他一下子仰面倒在地上,掙扎不起身,只聞一聲聲喘息不斷。皂隸笑道:“我姑且信你。若是明兒見不到錢,就還依今天這樣子吊著。”
冰兒乞求道:“給我點水吧!”那皂隸看在美人的面子上,倒也沒太駁回,著人端了一碗水過來。冰兒含著眼淚扶起英祥的身子,先往他幹得起皮的嘴唇裡餵了一些水,等他搖搖頭表示不用了,才用剩下的水小心清洗他的傷口。這時才發現,繩子捆綁處只是輕的,胳膊上一道一道豎著紫黑色的印子,不過筷子粗細,三四寸長短,既不像打的,也不像夾的,旁邊一圈都青腫起來。冰兒撫著傷處輕聲問:“怎麼弄的?”
英祥恢復了些精神,道:“你別管了。這地方就是無間地獄,你趕緊地離開!別忘了我們還有孩子!”
冰兒含淚幫他把這些傷處也清洗了一下,想著肚子裡還有個孩子,自知一時也沒有辦法,考慮了一會兒道:“你今天暫時在這裡吃點苦,明天我無論如何要弄你出去!”英祥抬眼望著她道:“你別衝動!……”冰兒掩了掩眼淚說:“我知道的。不到最後的時候,我不會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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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自是無眠。大早上天矇矇亮,冰兒翻身起床,顧不得早餐,匆匆洗漱後在枕下找出一個放著她最珍愛物件的小包裹:金葉子在水裡丟失了,銀兩銅錢也花得河干海盡了,如今身邊值點錢的,只剩下那塊自己自小不離身的龍紋玉佩和義父傳給自己的碧綠玉簫了。這兩件珍物,並不是本身價值貴重,而是對她的意義重大,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再捨不得,也必須有所取捨才是。
冰兒看著兩件珍寶流了半天淚,終於抹乾淚珠,打好包裹,到縣裡最大的典當去。
等了約一個時辰,典當才開門。進門喚了一聲“朝奉”,那站櫃接待的朝奉在高高的櫃檯柵欄後面,見到來質當的是窮人,一臉不耐煩的神色,歪著身子道:“當什麼?”
冰兒把用手絹包著的龍紋玉佩送上了高高的臺子,朝奉皺著眉頭看看道:“我們這裡一般不質當玉石。”
冰兒道:“這是塊好玉,你看這雕工——”
朝奉笑道:“居然還敢用龍紋,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冰兒愣了愣說:“這是件古舊貨,所以用了龍紋,其實這紋路也不是沒有人用,其他不說,作為壓箱還是很能辟邪的。再者,朝奉你看這玉質、雕工,難道不是好東西?”
這些典當行裡的徽州朝奉,都是眼睛極毒的人,一眼就看出這塊玉佩雖非極品,但確也是珍品,只是不這麼一番做作,何處討得好價錢來?何況看冰兒一身打扮,估摸著是急等著用錢,且將來贖當的機率也很低的,若是壓得低,等東西滿當了,將來自己鋪子便賺得滿。因而,雖然皺著眉頭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卻並不把人往外推,只是用指甲颳著玉面挑剔:“這麼大片的灰色瑕跡,再是雕俏色巧妙,也不能掩蓋這玉本身不好的毛病……”
冰兒本就捨不得把從不離身的玉佩質當,聽他還這樣雞蛋裡挑骨頭,氣得說道:“不當就算了!拿來還我!”
這個站櫃的朝奉還未說話,裡頭坐櫃的一名年紀略大的朝奉趕緊上前來打圓場:“玉還是好的,只是不是上品,怕價格也不一定能如意。”說著,向站櫃的小朝奉使個眼色,做個手勢,道:“給個‘先千(1)’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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