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璟辰迴轉頭,卻見允王迎面而來,似笑非笑:“四弟,這麼捨不得那正泰殿啊,一步三回頭的。”
簡璟辰嘴角微揚:“三哥也挺惦記著這正泰殿的嘛,這不正要去嗎?”
允王揚了揚手中的國書,微笑道:“我是給父皇送這突厥國新王的國書的。四弟你也知,三哥我分管禮部事宜,這國書―――”
簡璟辰全身一震,踉蹌向後退了兩步,又猛然躍前,劈手奪過允王手中國書,展開細讀,雙手直抖。
他耳中一陣轟鳴,隱約聽到允王湊近來略帶嘲笑道:“四弟,古汗王駕崩,三哥我還要恭喜四弟你即將有一個新姐夫。聽說突厥新王威武蓋世,與常寧姐姐倒是十分相配。雖說子襲父妻,未免與我朝禮法不符,但那是蠻夷之邦,四弟你也不必太在意。新王可在國書中說了,待三個月的熱孝期一過,就要封常寧姐姐做小閼氏了呢。”
簡璟辰面寒如鐵,右拳忽然揚起,允王一驚,來不及躲避,正慌神間,簡璟辰的拳勢卻在他面前半尺處生生停住。
允王忙擺手道:“四弟息怒,三哥和你開個玩笑而已,可別傷了咱們兄弟感情。” 簡璟辰將拳緩緩收回,額頭青筋跳了又跳,臉色略見蒼白。待自己的喘息不再那麼粗重,他恢復平靜神態,將國書遞還給允王,冷冷道:“父皇現在有要事,不便見你,三哥不必去自討沒趣。這國書,早一天晚一天遞上去都不礙事。”
說著不屑地看了允王一眼,轉身提步。
允王見他這一眼掃過來,充滿了蔑視之意,心中十分不爽。長期壓抑著的憤懣和嫉妒之情湧上,加上今日所知之事實是令他有些得意,不由揚聲道:“四弟,我這還有突厥左屠耆王的密函,是不是也等明天才遞上去呢?聽說裡面所述之事十分重大,怕是耽擱不了的。”
簡璟辰頓住腳步,眼神愈發冷漠陰寒,淡淡道:“這是禮部事宜,是三哥職責所在,我怎能多言,三哥你自己看著辦吧。”袍袖一拂,往正華門而去。
陽光自窗欞透進來,照在藍徽容苦澀的面容上,泛著淡淡的光澤。她依於窗前,心中千迴百轉,傷感難言。
她自察覺到自己懷有身孕之後,便不太敢去正泰殿服侍皇帝,唯恐被皇帝或寧王看出端倪,害了腹中的胎兒。皇帝雖不會害她,但寧王已被妒恨衝昏了頭腦,實是不得不防。 她心中又歡喜又傷悲,歡喜自己有了孔瑄的骨肉,能讓他血脈得以延續,傷悲的是這孩子竟在他父親處於生死關頭的時候來到人世,分明是要讓他的父母生生分離,無法同生共死。 窗外,陽光底下,桂花慢慢沁著芳香,嘉福宮中極為安靜。藍徽容漸感睏倦,腦中猶在想著如何讓皇帝答應放自己去大牢探望孔瑄,將自己懷有身孕的事情悄悄告訴他。她也惦記著莫爺爺等人,不知他們是否受刑,是否受苦。
正昏昏沉沉時,宮門吱呀開啟,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藍徽容聽著不似素雲等人的腳步聲,抬頭一看,驚喜呼道:“琳姨!”
慕王妃將她一把摟入懷中,痛哭失聲,藍徽容忙輕拍著她的後背:“琳姨,您怎麼來了?!” 慕王妃哭了良久,方放開她來,撫上她的面容,見她的臉瘦了一大圈,血色全無,不由泣道:“容兒,你放心,琳姨一定會把你們都救出去的。”
藍徽容漸感不安,緊握住慕王妃的手,急道:“琳姨,皇上怎麼會允你來這嘉福宮的?您怎麼上京來了?您要做什麼?!”
慕王妃卻不回答,回頭看了一眼,藍徽容這才注意到她身後數步處立著幾名青衣女子,均帶著人皮面具,卻身形矯健,站姿挺直,一望便知是武藝高強之人。她心中暗驚,慕王妃已拭去淚水,平靜道:“容兒,皇上已經答應了我,會放了你們的,所以你不要太過憂慮,安心等上一段時間,別急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