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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山崗上,寒風吹拂,猶如赤身水洗,冰冷刺骨。茅草和枯樹不斷髮出嗚嗚的聲音,山中的禽獸或者咆哮,或是哀鳴,將假陰山的夜晚製造得一片歡騰。這時候,阿木龍收了手杖,慢慢坐下來。低著腦袋,手捏龜骨,不停地摩挲,手指跳躍。如此許久之後,阿木龍驀然睜開眼睛,盯著山下成片火光,神情凝重,好像在思忖著什麼。
良久之後,阿木龍起身,順著山坡,與奴隸們一起回到了營地。路過淳維大帳,見仍舊亮著燈光。阿木龍吩咐奴隸們散開,在淳維帳前大聲道:“小臣阿木龍求見大王。”話音剛落,只聽淳維答道:“巫師請進!”阿木龍應是,掀開簾子,走進了淳維的大帳。
淳維帳中,地上鋪著厚厚的茅草,茅草之上是新鮮的羊皮和獸皮,這些都是奴隸們捕獵之後,將最好的肉獻給大王。餘下的皮子,經過挑揀之後,給淳維大王裝飾帳篷和鋪設地面。淳維臥榻上,也鋪著數張幾無破損的獸皮,大帳中央,懸掛著大夏烏龍旗幟。貢案是用一條一條的木板做成的,上面擺放了一些乾淨的食物和肉食,還有一個黃色的泥罐子,盛放清水、奶汁和奶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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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龍進帳之後,先是行了君臣之禮。淳維示意阿木龍坐在自己對面,阿木龍誠恐謝過。淳維看著阿木龍被凍得發紫的臉膛和潔白的長髮,說:“巫師殫精竭慮,為我大夏辛苦奔波,日夜憂思,受累若斯,淳維心有不忍也。”阿木龍聞聽,急忙道:“大王切莫再如此褒獎小臣,小臣慚愧也”。淳維笑笑,令人給阿木龍端了一碗熱水,並一些烤熟的羊肉。阿木龍彎腰謝過,喝了幾口水。開口對淳維道:“臣下剛才到山崗一趟,就我部眾眼下和未來之事做了占卜,神的旨意說:中原自古是上蒼安排子民的首選之地,肥沃的土地是上天給予他們的福祉,也是災難的多發地。向西的地域是神靈在人間的疆域,然而,自創世以來,這是一直無人居住,我們的這次失敗和西遷,是神靈賜予我們的繁衍生存的機遇。”。
淳維點了點頭,心想,此言早已說過無數次,阿木龍怎麼又說起來呢?想到這裡,淳維忽然有些厭倦,看著阿木龍,什麼話也沒有說。阿木龍大致猜到了淳維的心思。頓了頓,接著說:“但這裡天高地厚,雪山高崖,流沙風暴,自然的奇特,氣候的異常,大王及部眾初到此地,對於不可知天災人禍不可不提防啊。”淳維聽阿木龍說到這裡,哦了一聲,道:“巫師所言,乃是實情。本王數天之前,令烏蘭、淳木等人率兵四下查探,一則看有無其他部族和方國,二則瞭解地形,好做防禦。三則,提防可能的可能的自然災害及不可抗者。”阿木龍聽了,起身道:“大王英明,適才臣下也想作此建議。誰知,大王已做在了前面。”淳維聽了阿木龍的這番話,知道阿木龍話中有恭維之意,但也覺得很是正常。自從投夏以來,阿木龍對王族的每一個人都恭敬有加,即使鳴條之戰時立過赫赫戰功,西行路上擁戴淳維繼位稱王,但仍舊謙卑如初,似乎不居功自傲。
這一點是淳維最為喜歡的,也是每一個王者喜歡的。有才而不自恃,居功則能謙遜,當然是臣下的品德之一。淳維聽完,笑笑道:“巫師所言在理,所謂天地生人還葬人,泥土催生也沉淪。萬物都是如此,我部族新來乍到,這裡又是人煙不至的新生之地,自然災害,隱匿外敵,疾病猛獸,滑雪裂石,乃至風雪雷電,都可能與中原不同,我等且不可掉以輕心,以免生靈塗炭。屆時,別說復國無望,就是部眾,也必抱怨本王將他們引入歧途。”
阿木龍聽了淳維這番話,點頭道:“大王之言,乃是至理也。”然後站起身來,走到帳簾前,從縫隙中望了一眼越發漆黑的夜晚,呼呼的風聲像是魔鬼的嚎叫,在假陰山上下,在淳維帳篷乃至部眾們的睡夢之中,奔騰呼號。阿木龍轉過身子,帳內的火把呼呼而燃,閃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