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他屆中年,無家無室,奉主護帝、離京出奔,甲光映月,與太傅夜來論刀,想起這段故事,都不覺臉微微一紅。
他遮掩的把手擋在嘴前,輕咳了一聲。
然後,在太傅能說出任何話之前,棟勳對太傅道:“太傅請看這筆記,有沒有發現,很多行文筆法,不同凡響?”
太傅的確有發現!
可以說行文俚俗,沒有用文言筆體,根本是把什麼隨口說說的話就寫到了紙上。但是再看,又覺得不光是俚俗而已,別有一種韻味……
就好像不只是滿漢全席才值得吃,街頭小吃也別有風味。而要把街頭小吃做得好,也是一種本事啊!
這麼一衡量,又覺得這所謂的“俚俗”行文,其實不簡單了。
“其實這位捉刀人,是位女掌櫃。”棟勳道。
“哦?”太傅暗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他覺得重點來了!棟勳不是閒著沒事幹,白跟他講這個故事的!背後根本另有深意存焉。
棟勳果然徐徐揭曉深意:“這位女掌櫃,後來在旭南道,助她相公成了旭南監造。”
“哦……”太傅覺得自己估計認識這家人!是誰來著呢……
“她是謝學士的庶孫。”棟勳又道。
“哦!”太傅眼睛睜大了。棟勳年幼時遇見的,是林姑娘的生母!英年早逝的那女子!
“自從那次奇遇之後,末將深覺天地之大,非人所能預測。”棟勳道,“太傅此來,莫非是為謝學士麼?”
“我……”太傅覺得非常狼狽,簡直不知怎麼回答好了。
其實他來之前還是有打了草稿在肚子裡的,總覺得就算不能大獲全勝,也能稍微說動棟勳。哪裡知道棟勳把他能說的、該說的、要說的、沒想過可說的,全給說了,害得他像一隻嘴裡被塞進乳酪的老鼠,不知道這算什麼款待,忙著琢磨有沒有陷阱、貓在哪裡?一時都不知怎麼辦了!
棟勳仍然在等著他的回答。
什麼回答呢?——哦!他此來,是否為了謝學士?
謝小橫已經死了。現在皇族正等著謝雲劍的立場。“謝”字根本已經是個敏感字啊!太傅覺得保險起見,還是含蓄點說話的好:“老夫此來,為了家國。謝學士早已出家,如今乘黃鶴去。老夫又能為了他什麼呢?”
“不是謝學士讓太傅來勸末將回京的麼?”棟勳道,“那末將就不回去了。”
“呃……”太傅上氣不接下氣,“將軍是什麼意思?”
棟勳欠身:“如今是天地失色的時候啊。”
“……是啊。”
“如果有什麼人,本來就踩著天地之外的節拍,那麼現在這個時候,說不定就正好是他們的舞臺啊。”
“……”太傅轉著眼珠。
“但如果不是這種人,只不過是天地之間的凡夫俗子,這時候卻想火中取栗,那恕末將就不奉陪了。”棟勳道。
太傅終於激動的直視棟勳雙眼,手按著膝,說出最關鍵的那句:“不錯!謝學士邀請將軍回京。將軍回不回去?”
他身體都在微微發抖。L
☆、第二十八章 國破山河碎
年到花甲的太傅,始終裝著老糊塗,來保全自己的政治生命,現在也終於下出了最險的一著棋:他攤底牌了。
如果棟勳到現在為止說的都是真心話,他們就算同志見同志,兩眼淚汪汪,洋蔥燉牛肉,砧板上註定的姦情,可以攜手滾油鍋去了。
如果棟勳是說假話詐他,那麼一翻兩瞪眼,兩廂甲兵出,太傅就可以一死謝罪了。說不定崔珩會義正詞嚴的親自訓斥他一番,再判他個磔刑。
以前有個犯了錯要受懲治的小太監,膽大包天、狗急跳牆,竟然對皇上口出狂言,號稱要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