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扎著朝天辮的石小寶從小未被爹爹說過半句重話,腮幫子登時不屈地鼓起來:“我看得真真的!我看他們睡覺時還抱在一塊兒,醒了以後不知怎的,那個好看的哥哥像要打架,倆人推來推去的,還滾在了一起……”
早膳時間到。人圍成一圈,好似風水輪流,各有不同。
從左到右,每個人,從眉毛的跳躍程度、眼神的閃閃爍爍到起伏不一的嘴角,都值得深思。各自懷的鬼胎,變化多端,離得十萬八千里遠。如此豐富的百態人生就繞著這小小的四方木桌,真實地上演:
五人中最單純的石小寶叼著飽滿的紅燒肘子,嘴角一片油膩,圓溜溜的大眼睛全神貫注地落在陌生人身上,轉悠來轉悠去,在心裡下了論斷:好看是好看,比起小象那個呆師哥,唉,還是差得遠,差得遠啦。
石小寶旁邊的石大娘今晨正因老頭子古怪而不自在,又趕上石小寶貪嘴偷吃了幾隻紅燒肘子,正值百爪撓心之際,驀然見了白大夫,驚道:“白大夫,你……”話到嘴邊又十分想笑,轉念一想,當面嘲笑自己的恩人,多麼失禮,於是任憑兩腮僵硬,滿臉的抽搐不堪。
“不礙事,早起撞到門框,”腫著一隻烏青眼的白飛白淡定從容地拿起筷子,淡定從容道:“這位是飛白故友,姓花,名半夏。因昨夜深夜來訪,怕吵著石先生,故而不曾說明,還請石先生莫要見怪。”
他旁邊的“故友”花半夏,身上鬆鬆垮垮地套著白飛白的衣裳,用髮帶將髮束了,倒有幾分清秀乾淨,然而神情瑟縮鬼祟,有意無意飄向白飛白的眼神中,總有那麼一絲絲內疚、一絲絲複雜。
心理活動最複雜的石先生就在這一絲絲的眼神中,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在心底發出一聲冷笑:還“故友”,只怕是“密友”!
石先生捋了捋白鬍須,一時看看白大夫,正若無其事地吃著饅頭,一時瞅瞅花半夏,正心神不寧地拿筷子扒拉著碗,心裡疑雲重重。
他清了清嗓子,引經據典卻又委婉含蓄的措辭還未出口,白飛白嚥下一口粥,道:“還差一味藥,等飛白採藥回來,再試試吧。”
滿腔的暗示湧到喉嚨口,又被強嚥了下去。石先生的心緒又兜了一個圈:白大夫為村民們勞心勞力,許是擔子太重,以致胡亂發洩?也未可知。再捋捋鬍鬚,陷入深思熟慮中。
這一深思,眼前的形勢發生了驚天逆轉。花半夏將嘴一抹,道:“我跟你同去。”白飛白看了她一眼,緩緩道:“也好。”
不知過了多久,石先生仍手端著碗神遊八荒,正遊得酣暢,胳膊肘子突然被尖銳物捅了一下。睜開眼是老伴一手執筷子一手抓抹布的怒狀,賢惠得體的石大娘終於全面爆發:“擾了先生入定了!昨夜就跟丟了魂似的,今早臉黑得像塊炭,怎麼,嫌這肘子不好吃?另找別個給你做去!”
石先生方才從熟慮中回過神來,急吼吼地起身,一把老骨頭奔出廊下。
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早在庭院中消失,走在秋天的日光下,化成遠山中的兩個小小白點。
☆、冬青草
落葉金黃,楓林血紅。
金黃的鋪在腳下,延向濃霧瀰漫的山巔。血紅的開在天際,點染秋色深深的森林。
一片楓葉在風中左右盪漾,緩緩飄落在兩個人中間,正感嘆即將零落成泥,卻又聽到了一個人言辭委婉的逐客令:“不過是一場誤會。我想今晨公子也只是昏迷醒來後受驚,方才出手,公子無需介懷。不過,四方村委實危險,無論公子是何人、來自何方,還請早日離開。”
哎,還真是無情的人呀,它不禁感嘆:跟秋風一樣的無情。
楓葉無奈地隨著風,漸漸下墜,眼看著土地離它越來越近,聽到了另一個人慘兮兮的回答:“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