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死後,皇帝下令擴建姝璃宮,獨自為耀陽劈出一間主殿來,她每每以怕黑為由,跑到她這裡來,上官漫不禁笑了,掀開錦衾一角,道:“過來吧。”
耀陽喜滋滋蹬掉襪屢上床,扔了錦毯鑽進錦衾中,燈下昏黃,照見上官漫手中書卷,室室麻麻的小字,她幾絲豔羨:“姐姐識得字多,教我幾首詩吧。”
她笑問:“你要學什麼詩?”
耀陽頓時滿面飛紅:“我只聽過幾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眼波流動,脈含情,輕聲慨嘆:“姐姐,真是美。”
上官漫一訝,這妮子是對誰動情了麼,念頭未轉完,耀陽拉著她袖擺央求:“姐姐,便是這樣的。”她執卷披衣倚在床畔花壁上,正見夜色沉寂,打在窗紙上,氤氳發著藍,她微微一笑:“那這個你定喜歡,原是一位出征在外的男子對伊人的思念之語……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頓了頓,深睫微垂,眼瞼下如蝶淡影,她將書卷輕輕靠著下巴:“一時情動雖美,哪裡及得上一生相守。”
她也曾這樣奢望,可他終棄了她。
火花“啪”的一聲,燃的呲呲作響,她猛然回神,道:“你還想聽什麼。”回眸卻見耀陽抓著她衣袖已酣然入夢,燈光映著她姣美臉龐,照見唇邊一縷香甜。
她微微一嘆,到底還是個孩子。
第二日當真是熱鬧,梨園裡戲班依依呀呀唱了一天,各宮裡皆送了壽桃壽麵,皇帝設宴,親自囑咐御膳房煮了銀絲濤面,上官漫與耀陽並肩坐在最受人矚目的位置,昭陽也只被安排在下首,便如雛鳳展翅,昭示新生,似也在宣告,那曾被稱作無名帝姬的臨觀,而今,貴不可及。柔妃與顧充媛笑意妍妍,何皇后端坐鳳座,唇邊噙笑,眼中並不見笑意。
宴至一半,眾人皆酣,昭陽在席間四顧,想是尋找赫連瑜,蘭夕在人群匆匆而至,在她耳邊低語片刻,昭陽俏臉一翻,百無聊賴與一旁帝姬說話。
卻聞何皇后語氣溫厚,原是談及昭陽與赫連瑜婚事:“本中與官家商定,下月十五是黃道吉日。便將婚事辦了,因子清是古夏皇子,兩國聯姻,不能失了禮數,子清在我朝數年,也算是半個兒子,這場面自是要壯觀非常方便顯尊貴……”
何皇后餘威猶在,赫連瑜尚地對聖上身前紅人,強強聯姻,眾妃嬪內心交戰,連連附和。
上官漫輕輕撇頭,在席上一掃,卻不見華陽。
皇子駙馬席上倒是熱鬧的,出去太子一語不發,眾人觥籌交錯,何等酣暢淋漓。打眼一瞧,七皇子似不在席上,上官漫微微蹙眉,轉眸只見謝貴妃微微含笑,與身旁妃嬪聊的正好。
聽聞謝貴妃曾幾度欲請皇帝賜婚,華陽以死相逼,才使謝貴妃打消了念頭,可為何華陽不想出閣,莫非心中有人,只待時機麼……殊兒悄聲行至身側,在她耳下悄稟:“殿下,有人求見。”
她微微蹙眉:“沒有要緊事打發了就是。”殊兒低道:“奴婢問了,他什麼也不說,只叫奴婢交給殿下這個。”她顧盼左右,雙摜塞至上官漫袖中,無聲退下了。
四下裡並無人注意她,燈影裡展開字條一瞧,幾個字清晰躍入眼簾:
花林一見。
夜空中煙花乍起,在女眷驚呼中美輪美奐綻放,映紅了半邊天際。紙面上光影明滅,落款一個“清”字在夜色裡若隱若現。
胸口猛然跳得厲害,似有藤蔓蜿蜒至頸上,難以呼吸。她面無表情端坐椅上,木然望著杯中花露,耀陽在一旁小聲央求:“姐姐,我想去那戲班後面去瞧瞧。”
她失神應了聲,耀陽雀躍,待她回神,已不見耀陽身影。
驀然握指,字條只被捏成一團,五指絞在一起,只捏出涔涔細汗來,戲臺上似唱起那曲《琵琶記》,一身行頭的小生唱蔡伯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