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的瞧著她,她眸子裡浮著迷濛霧氣,似是夜色裡寂靜的湖,透著幾絲憂傷,這樣的楚楚神情,讓他忍不住擁入懷中,可他知道,這樣的美麗是她銳利的武器,猝不及防的深深扎進心裡,深處那絲理智不允他如此,古夏苦受折磨的母親也不允他如此,他十二歲來到這裡,要利用錯綜複雜的厲害關係,為了讓皇帝徹底信任,步步為營,踏著血路走到現在,他的母親受盡侮辱苟且偷生,皇帝卻子孫滿堂享盡天倫之樂,他漠然別過頭去,眸中那抹藍光突就陰暗了下去,深邃似淵底,隱隱透著寒意,她以為他動了怒,近乎乞求的注視著他,她竭力低聲下氣:“上一輩人犯下的錯誤,下一輩來償還,冤冤相報何時了,你非要他的江山血流成河麼?”
他眯了眯眼:“你都已知道了。”
她面色白了白,終垂下眼來:“是。”猶不死心握住他寬厚的掌心,低道:“我陪你回去,你做什麼我都依著你,更不用說得到古夏。”
他就那樣看她良久,竹林碧綠仍如春日,在她身上也染了翠色,她一身素衣立在那裡,似是一捏便碎生命,這樣荏弱。有竹葉隨風飄落她發上,極是礙眼,他忍不住抬起手來為她拂去,手伸到半空,終轉身道:“古夏早晚會是我囊中之物,卻不是現在。”
“五郎”她哽咽喚他,在他身後淚水滾滾而落:“你欲殺我兄長,搶我江山,隔著亡國之恨,那麼我們呢,你可想過?”
他身子微微一滯,他的兒女情不過紅塵一粒塵埃,即使她是心頭的一塊肉,也早該挖去,雖然會痛,痛得撕心裂肺,可他對自己想來狠心,曾多次猶豫不捨,如今終到了抉擇的時候。
“你累了,回去歇息吧。”
終頭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他的背影決絕不帶一絲留戀,她知道,他終不會回來了。
一入侯門深似海,此去蕭郎是路人。
大顆淚水不可抑制的自眼角滾落下來,她狠狠揪住自己胸口,闔上眼,任淚水落了滿臉。
一連數日,赫連瑜都是歇在刑部,管家起初猜測是因政務繁忙,後來才看出不對來,那日青瑞突回來收拾了衣物用品,雖是瞞著府裡,可管家還是覺察了,照此看來,只怕是要在外面常住,主屋裡的上官漫也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他心裡七上八下,始終落不到地上。
主屋裡空曠寬闊,看的心裡發冷,上官漫囊著袍子懶儕在美人靠上,轉頭喚人:“殊兒。”
不過一會,殊兒開門垂立:“殿下。”
她笑道:“我有些悶,你陪我說會話吧。“
殊兒有些侷促,輕道:“要不,奴婢去給您把棋盤搬來。”
她瞬間有些懶懶的:“罷了,你退下吧。”
殊兒垂首欲退,上官漫突又想起來,道:“慢著。”倒讓殊兒一驚:“殿下還有何吩咐。”
上官漫抬起眼來,一雙眼睛定定瞧著她,黑白分明欲覺犀利,殊兒忍不住縮了縮肩,輕道:“殿下。”
上官漫轉過臉去笑了:“怪不得以前問你,你不願嫁,你對他。。。。。。”話未說完,殊兒直直就跪了下去:“殿下,奴婢對殿下一片丹心,此生不離殿下左右,殿下不要將奴婢嫁出去。”
她漫聲道:“依我現在的能力,讓你嫁做官員正室還是可以的,你當真不嫁麼?”
殊兒伏在地上哽咽道:“奴婢願一生陪在殿下身邊。”
她嘆口氣,輕輕理著錦袍下露出的細細裙褶:“你若對他有心,我說服他立你為側室也不是不可以的。”
殊兒倏地抬起臉來,眼神惶恐,面白如紙:“奴婢不敢。”
“不敢?”她闔上眼:“那中衣上的唇印難道是旁人所為麼?”
殊兒一剎便呆在那裡,顫著唇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