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親的蠢笨走上席賀的老路,該多叫人難過。
但真的別無他法了麼?
有的。
林沫冷笑著想,怎麼會沒有其他的法子。他外公的前例不就擺在那頭嗎?
辭官便是。
那些捨不得富貴榮華的,丟不下滔天權勢的,又何必擺出那樣全天下都對不住他的為難樣子來?林沫咳嗽了幾聲。他對面的水溶早已穿得輕薄又風騷,走大街上又得有人往他馬上扔花兒果兒。林沫還穿著夾的——他們兄妹二人從來不怕別人笑他們病秧子,跟別人像是不是一個季的,不過水溶倒也羨慕過他夏天不怕熱,打定了主意要等夏天的時候抱著他納涼,估計比冰塊還舒服——去年熱得不行的時候他就打過著主意,不過今年,人可算是他的了,想怎麼抱就怎麼抱,抱的舒服了還能調笑兩聲“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想想還挺美。
不過穿的厚實也不影響靖遠侯的風度翩翩。他今兒個穿得鮮豔,整個人縮在酡紅繡金團花對襟長袍裡頭,白得跟雪似的,水溶盪漾著想,衣服掀起來,只怕那截手腕子都是透明的。
只是渾身上下都寫滿了風流兩個字的靖遠侯很是愧對他那雙看著就能叫人醉熏熏的眸子。
天生冷清冷性,還真是對不起那張臉啊。水溶的目光不自覺地向下劃去,心猿意馬之際,沒聽清楚被他想象裡頭上下其手的人嘀咕的那句“可還有好些時候呢”。
雖說是想著要來看看未來的女婿,但水溶也不會真好意思要人家把才出生兩天的嬰兒抱出來給他。故而知趣地直接去了他院子裡,林沫自然是要挨個地把妻子妹妹弟弟那兒都走一遍的,他覺著無趣:“你大兒子呢?抱來給我玩玩唄。”
林沫深深地看了一眼,道:“這個點兒修朗剛吃完了睡下呢。”
小孩子能有什麼事,吃了睡,睡了吃。
“跟我家倆丫頭一樣。”水溶笑了笑:“你說我也收個義子如何?”
“那不是隨你高興?”林沫揮了揮手,先去看看靜嫻同兒子。他還不知道水溶的心思無論如何,北靜王府沒有繼承人是最好的事兒,皇帝估計也高興。至於收義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自然是要收的,但卻不該是水溶自己做主。他好歹姓水。這麼年輕就收個小孩,自己調養大,跟親兒子有什麼區別?林沫想著,皇帝不出意料,是要直接給他個已經能獨當大局的。
能活到那個時候,也不錯啊。他笑嘻嘻地衝自己正在苦惱的小兒子扯開了一個鬼臉。
靜嫻今日氣色好了許多,只是仍是憔悴,嬤嬤們不許她洗頭洗澡,說是要惹下病根子來,連喜兒提議的拿熱布給擦擦身子都不行。這天雖然還挺涼快,但她昨日汗水淚水流了不少,現在只覺得渾身酸臭,哪兒都不舒服。
林沫也無法,去問了善仁堂的掌櫃的,只是老大夫卻說:“說是無妨,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奶奶的身子不比什麼都重要?”他便也棄了這想法,只寬慰靜嫻:“也不過忍忍,這麼多年都下來了,現在好歹天氣還算適宜。”
靜嫻抱怨道:“修航可千萬得是個好孩子。”
“這是自然。”林沫懷著無限地期待和無限地欣喜凝視著自己睡得昏天暗地的兒子。
林澈說,這是一個健康的孩子。他擁有比他的父輩優秀許多的身體同家世,現下還不知道他聰穎與否,好學與否,但若是為人父母的教養得好,起碼能是個清白無害的。林沫抱著自己的兒子,心裡覺得軟和得不行。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要做一個不溺愛的父親多麼不容易。他簡直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推到這個孩子面前去,怎麼捨得叫他吃一點苦。不知將來教導這孩子唸書,不聽話的時候,自己能不能狠得下心罰他呢。
提前了好幾年就開始憂慮的父親被他的妻子打發去陪客人了。
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