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魚僵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殺了人,回想一下自己以前的習慣,不太相信。
「……我殺人了?」
要知道,她是個不僅呆,而且膽小的廢物,就是因為連雞都不敢殺,才被雜役庫派來點燈,點完了燈還要趕去且去苑大司祀的接客宴上打雜。
怎麼可能會這麼利落地殺了人?
牙齒一邊打著顫,一邊下意識抬腳將嶽時來的屍體往河裡推。
河泥鬆軟,嶽時來屍體翻入水底,居然沒有一絲聲響。等思維完全跟上動作時,那整個屍體已經被暗流捲走,彷彿從未存在過。
慕魚停了一下,撣去身上的泥塵,背起背簍。
接下來還要去司祀閣,這個時間差不多能趕上晚宴,不能再耽擱。
爬上橋頭,兩側的燈明明晃晃,無歸河綿延而去,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暮色將人的身影拖入河流,晃晃悠悠。
一個人影立在橋上,微微眯了一下眼。
夜燈並不明亮,那人一身黑袍,與夜色融成一色,衣袍邊角繡上繁雜的金紋,像是某種咒文,他五官深邃,眉頭緊蹙,看上去陰影深重。
慕魚愣了一瞬,極盡所想。這個人她並未見過,但他衣著不凡,應是此次迎客宴的賓客,且身份絕對不低。
不太確定自己扔嶽時來進水是否被他所見,慕魚吸了一口氣,儘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低身拜禮。
禮畢,慕魚起身,低頭往橋下走。
聞雲兮看著橋下,「等等。」
如果說方才他心情不好,那麼此刻更應該說是糟糕,慕魚眼見著他臉色由陰天變成烏雲密佈,如同驟雨前的風暴。
第2章 司祀閣祭師
將目光從河中央收回,聞雲兮看一眼慕魚,頓時臉色陰沉得像雨後的蘑菇,擠一擠都能出水那種。
無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心臟彷彿被裹成一顆巨大的繭,目光如同被剝離的絲,多一眼都是沁入心肺的撕扯感。
水光裡燈光在偏涼的夜色裡微動,迎春花入水的倒影也不真實,彷彿大夢一場。恍惚想起,離那場雷劫,緊算慢算,已有十四年之久。
這個女婢性格唯諾,但模樣卻像極了那個人……
慕魚是個膽小怕惹事的,常年的被人明裡暗裡地捅刀子讓她學會閉嘴。聞雲兮不說話,她也不開口,就一直低著頭,如同一隻將頭埋在沙堆裡的鴕鳥。
彷彿過了一百年那麼久,聞雲兮回過神,目光在觸及她脖子上密佈的淤青和尚未解開的鎖鏈後,緩緩沉下,越發深沉。
在無極門多年,他清楚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氣氛冷寂得讓人背上起一層細汗,眼角餘光之中,聞雲兮神色凝重。慕魚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雖然他看上去心情不好,但也不像是要為難她的樣子。
不殺她,就好。
剛這樣想著,一道劍光刺破夜色,沒等慕魚跳起閃躲,鋒利的劍氣劃過她脖頸,涼意入骨。
「……」
等長鏈落地,聞雲兮收回劍,劍光入鞘。
慕魚抬手,摸一摸脖子。
撥出一口氣。
還好,頭還在。
夜色還深,橋上的燈光暈在那人周圍,但他側著身,面向河面,慕魚只能看得清他的側臉。
眉眼很深,鼻樑高,輪廓如同刀削,外貌上看,格外不近人情。
解開嶽時來捆的鐵鏈是要花她一番功夫的,這一刀來得正是時候。
她拎起鐵鏈扔進河裡,長鏈甩出一串水花。慕魚醞釀了一下情緒,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懦弱,「謝謝您救我。」
「以後您有什麼要我做的,就吩咐我,我一直在無極門南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