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虛空中走回來的,用了十四年走回來,最難熬的一段路已經走過去怎麼能就這麼輕易放棄?
「南映,如果躺在地上的是我,雲兮會怎麼選?」
她嘆了一口氣,眼圈終於是紅了。
也僅有在這個時候,才看得出來她不是青雀司那個不怕死的大劍仙,是那個膽怯的慕魚,那個被司祀閣半路救回,成天抱怨自己命不好的小姑娘。
虛空這個地方呢,它不是一個地方,它是一個寄託。沒有人知道它在哪,又或者是有多大,我能回來,是百萬分之一的可能。
那麼大的虛空,那麼多的遊魂,我那麼偶然,認出了回來的地方。
而真正的可能是,其他的人都會迷失在那裡,匯入真正的無歸河,成為那無窮混沌中的一粒塵埃。
雲兮,我不會讓你成為塵埃,你是我如此不容易,看到的僅有的一束光。
所以,讓我自私一點,也讓我無私一點,就免你走一遭。
你呀,等了我好多年好多年呢,每次都要和我說想我想得辛苦,等我等得辛苦。
終於啊,你再也不用等我了。
這一次換我等你。
就讓我走你走過的路,免了你的往生苦。
無極脈的夜色可真好看。
大片的流雲垂下,綴上星子,彷彿在深藍的綢緞上鋪上細碎珍珠,真是打眼得緊呀。
這是以前青雀司的邊緣地段,她夜獵時偶然經過一次,那時候聞雲兮也在一邊。
她盤腿坐起來畫星星,半圓半彎的月亮旁邊,星子爍爍,美得用畫根本描摹不出來。
「這裡真好看,普通的畫,永遠繪就不出它的美。」
向來只愛拿劍,也因為劍術高超在修真界已小有名氣的慕虞小劍仙表示,若以後有機會,真想長居於此。
夜獵時人員分散,慕虞偶然碰到聞雲兮。向來琴棋書畫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聞之驕子想知道,大劍仙何以言說此景筆不可繪。
他伸過頭,將信將疑地去看那副畫。
打擾了,告辭。
慕虞問,「雲兮你也在啊,來,坐下看看我這畫哪裡需要改?」
兩個人並不熟稔,但慕虞天然有種讓人想靠近的親和力,聞雲兮站在她後面,誠懇發問,「你畫的什麼?」
慕虞:「你猜,嘻嘻……」
「你早上吃剩的半塊餅,撒了一地的芝麻麼?」
慕虞掄起劍就甩過去,聞雲兮仍舊嘴毒得不行,「在我沒學畫時,也比你畫得好。」
慕虞就推出筆,讓他畫。
其實不過一支普通的狼毫,僅有青灰的墨汁,沒有調色,沒有多餘的渲染,但聞雲兮就是畫得好看。
滿天星河不過寥寥幾筆,滿紙留白也能染出壯闊無邊。
很奇怪,明明自己單獨經過很多事,回憶起來,每件小事都能與聞雲兮掛鉤。
或許,這個少年,很多年前,就用自己的殼包裹住了那顆柔軟的心,藏拙也藏得恰到好處吧。
第69章 崑崙
司祀閣待慕魚很好, 在這裡的一年,她的行李由最先的一無所有,變成花花草草零食小味堆了一房。
她的小屋,花香果香堆積, 冬暖夏涼, 是人間煙火氣最濃的地方。
早升的陽光透過木窗的隙罅, 籠在她身上,也染出一片陰影。
慕魚恍恍惚惚地, 又想起最先搬來素月閣的時光,不過一年光景,也算是天上人間。
屋外門被扣響, 慕魚才回過神,「誰?」
天河的聲音慢慢地, 「姐姐, 我們該走了, 你的東西收好了嗎?」
慕魚放眼望過去, 這裡的一切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