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灘後上方,靠近公路,離海灘有小段距離;旅館下方是盥洗區,再下去是休息區,再走一小段路跨過拱橋才能下到海灘。露營區則在另一邊人口的左近地帶。
側耳傾聽,似乎可以聽到由營區隨風飄送來的歌唱,但她沒那種閒情逸致,全身上下只察覺胃的存在,只感到胃部絞脹難耐,不斷想嘔吐出來。
她拖著腳步,走一步停一步,最後實在忍不住了——
她衝到一旁電線杆旁,隻手扶著電線杆,彎下腰,唏哩嘩啦吐得一塌糊塗,直到把胃裡的東西差不多都吐空了,才覺得好過一些,虛脫地癱靠在電線杆上。
慢慢的,她精神回魂了一些,開始覺得有點不對,伸手往後摸索。她以為她抱的是根柱子、電線杆什麼的,但伸手碰到的地方,卻溫溫、軟軟的,有點彈性,像人的身體……
她愕然地抬起頭——光線昏暗,她又沒戴眼鏡,人眼一片黑濛濛,但浮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人的臉沒錯。
“你這傢伙——”那種喉嚨打結的聲音,一聽就知道心情很不好。她大大駭了一跳,駭醒了,脫口叫出來說:
“織田操?”
“哼!”織田操非常不滿地粗聲說:“我這麼大一個人站在這裡,你居然沒看到,還把我當成電線杆,簡直太混蛋了。”
“這裡這麼暗,我又沒戴眼鏡,胃又難受得要命,一直想吐,哪注意到那麼多!”杜小夜委屈地解釋。
“儘管如此,你也不能把我當電線杆!”織田操蠻不講理,霸道說:“看看你,渾身酒臭,你沒事喝那麼多酒做什麼?”
“沒辦法啊,大家都喝——晤——”
話來不及說完,杜小夜連忙掩著嘴衝到一旁,又吐得一塌糊塗,粘了一身酸臭的殘液和味道。
“不要在這裡嘔吐,髒死了!”織田操極不客氣地批評她。
這是他的劣根性,只要有誰惹他生氣,他就毫不在乎地用話刺激對方;更何況,這個怒氣,他從傍晚憋到現在。
他將她拎到盥洗臺,監視她沖洗乾淨,見她用衣服擦臉,又存心找碴地用輕蔑的語氣說:
“不要用衣服擦臉,那看起來很蠢!你不帶手帕的嗎?連這種東西都不帶,還算什麼女人!”
帶不帶手帕,跟是不是女人有什麼關係?杜小夜識趣地不跟他頂嘴,提著衣服的下襬,吶吶說:
“不能用衣服擦,那該怎麼辦?我又沒有帶那個……手帕……”
她知道織田操是藉題遷怒,他還在為下午的事生氣,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再惹他,乖乖聽他的話。
“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織田操不耐煩地大聲吼叫,心浮氣躁。
他有理由這麼生氣的。這混蛋傢伙,拿他賭錢下注,居然賭他輸球!而且他要她解釋的時候,她居然躲他,還回了他渾身的沙;而後他等了她一夜,她沒看到他也就算了,教人忍無可忍的是,她竟然當他是一柱電線杆!簡直——簡直——
“混蛋!”他愈想愈氣愈懊惱,衝著她的臉破口大罵。
正偷偷用袖子擦臉的杜小夜,被他突然沒頭沒腦罵了一臉,不由得偏過臉龐,閉緊雙眼。
“跟我來!”他氣消了一些,拉著她往海灘走去。
“喂!這麼晚了!你拉我到海灘去做什麼……”呼喝的叫聲,一下子就被迎面的風吞噬掉。
“少廢話,跟我走就是!”
“可是…”
“你再囉嗦,我就縫住你的嘴!”
織田操粗聲粗氣地咆哮威脅。夜色太黑,杜小夜看不清他的臉,但她可以想見,此刻他臉上那種難看的表情,兩道劍眉一定又在打結。
他走得又急又快,她跟不上他的腳步,一路被拖著小跑,時時被自己的腳絆